他奶奶的,小连山都快被搜秃噜皮了,从哪儿冒出来的山匪?
怕不是上头要卸磨杀驴了,在这儿找借口呢?
那他是该老实交代,还是……
汪承眉头紧锁,打断了他的遐思:“刚才说要小解的兵,怎么还没跟上来?”
……
不多时,汪承一行人七手八脚地从泥坑里捞出了差点被溺死的小兵。
那小兵浑身裹满粘稠的泥浆,全然成了个泥猴子。
一群人围着他,又是清掏口鼻,又是舞弄胸口,好歹把人捞了回来。
闻讯赶来的林师爷从山下急急赶了上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见到这个场景,只觉眼前一黑,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
他有点无语了。
就算这帮人不想露脸,一直露腚也不叫个事儿啊。
越来越多的守矿官兵被惊动,聚拢过来。
看见这小兵满身裹着泥,浑似叫花鸡,一股寒意混杂着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缓缓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他这副样子,倒是像极了那些矿工的死相!
在无数双惊惧目光注视下,小兵终于长“嗬”了一声,倒过了气来。
随着他一起活过来的,还有排山倒海的恐惧。
他伏在地上,一顿大咳,咳得泥浆飞溅。
好容易缓过一丝气力,他便嘶声哭嚎起来:“救命啊!有人,有人要杀我,他打我……他拿东西把我拍进坑里的……”
四周顿时一片大哗!
汪承想说什么,余光却瞥见了一个人影大猫头鹰似的蹲踞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手上还提着什么东西。
他神情微微一动,迅速收回视线。
……什么人?
他没有贸然声张。
大人的叮嘱是挑事。
那他就要利用一切可能的力量,把火烧得更旺些。
思及此,汪承转向满面忧心忡忡的林师爷:“师爷,事态蹊跷,恐生变故。你手头可有守矿官兵名册?速速将所有人召集点卯,一个都不能少!”
那树上的人显然是听到了汪承的话,身子一纵,便悄无声息地没了踪影。
集合的哨响,在残破的小连山凄凉地回荡着。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分散各处的矿山官兵都在山脚下集齐了。
经过清点,竟又少了三个人!
林师爷心头“咯噔”一声。
难不成……出了逃兵了?
谁也不知道闻人佥宪和周县令什么时候能到,届时若发现缺员,他们要怎么交代才好?
他只得强作镇定,板起脸厉声质问那几个小队长:“人呢?”
小队长们冷汗涔涔而下,支吾着搪塞:“许是,许是在哪个角落躲懒,睡着了?”
林师爷急促道:“快派人去找!”
然而,此时的守矿官兵们,心中有着别样的猜疑。
压抑的沉默,在山脚下无声地弥散开来。
雨势渐急,硕大的雨点子击打着残破的山石和泥浆,发出空洞而杂乱的声响。
官兵们担惊受怕,几日几夜不眠不休,个个熬得鸠形鹄面,遍身泥臭,偶尔一道闪电扯过,将他们狰狞肮脏的面容映得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