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项知节想到的,则是最坏的可能。
“老师,这两人也是恨您的。”项知节道,“他们若是借您之手,通风报信,让王肃知道丹绥之事败露,又当如何?”
乐无涯趴在了他怀里:“那你觉得还是不寄为好?”
项知节只觉得身上趴了只舒服得直眯眼睛的狐狸,紧绷的心弦莫名一松。
理智告诉项知节,应当把这两封信都束之高阁。
王肃派乐无涯来,本就留着要抓他尾巴的心思。
几年前,王肃亲审乐无涯的案子,替他定下的八十二条大罪,其中一条,便是诈作文书、盗刻印信。
也就是说,他是知道乐无涯擅长仿冒字迹的。
因此,对丹绥寄来的任何信件,他自然会提起十分的戒心。
他定然是有自己的一套验证真伪的法子的。
项知节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周家兄弟身上。
一个伪君子,一头恶豺狼,说出来的话,能有几分可信?
可低头撞见乐无涯亮晶晶的眸子,项知节话到嘴边,便不受控地转了弯:“老师,我给姜鹤写封信吧,叫他去王肃家里查一查,有没有周家兄弟的信件留存,看看桃花印的位置,两相印证,也稳妥些。”
乐无涯:“要你是王肃,你会留下周家兄弟的信吗?”
项知节:“……也是。”
周家兄弟留信,是为着不被兔死狗烹。
而且他们九成九真的以为,他们收藏的信上就是王肃的字迹。
可王肃留着周家兄弟寄来的信是为着什么?
怕自己的人生过于顺遂,给自己上点难度么?
既然找不到可印证的信件,难道只能依赖那二人的口述了么?
万一那是圈套呢?
万一……
项知节压下心悸,努力放柔声音:“即便如此,老师也还是想试试?”
“是。”乐无涯仰头望他,“为那三百人,我想试试。”
“他们到了阴曹地府,见了十殿阎罗,总得知道自己该告谁,是不是?”
“那老师有几分胜算?”
乐无涯想了又想,比了个“三”的手势。
项知节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
这与赌命何异?
一想到老师揣着这两封信来见他,就是早做好了这番打算,他的心口就抽搐着发酸发涩。
饶是如此,他还是坚持着掰开乐无涯的手指,将“三”扭成了一个“九”。
他努力地对乐无涯笑:“老师,怎么也要讨个彩头啊。”
乐无涯看了一眼弯曲的右手食指,眉眼也一道弯了起来,伸出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其实我也是没底的。来找你,是想吃颗定心丸。”
他碰碰他的嘴唇:“来,喂我一颗。”
项知节温柔地俯下身来,用唇齿封住了他的。
得偿所愿后,乐无涯跳起身来,意气风发地束好松垮的腰带:“走啦!”
屋外的如风端着洗脸水,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
他本意是先把热水凉一会儿,待项知节醒后再洗漱,一推门竟见个大活人站在六皇子床前,吓了一大跳。
待辨明来人是谁,他快速向身后张望了一眼,用脚带上了门。
见他东张西望,乐无涯埋头系腰带:“别看了。没走门,我翻窗户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