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试着把风筝往怀里塞了塞。
无奈风筝实在太大,不好藏匿,扛着这么只大风筝招摇着走回城去,也实在很不方便。
于是姜鹤摸着黑,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把风筝拆了。
好在风筝连皮带骨都是软材,不管是明纸还是竹篾,都很方便藏匿。
大不了回去再糊好嘛。
姜鹤想得简单,因此回去交差并汇报情况后,他不大明白为什么项知节面上的笑容有些勉强,而如风的表情却有些幸灾乐祸。
项知节压了压情绪,礼貌道:“姜侍卫辛苦了。”
如风绷着嘴角说:“姜侍卫可太辛苦了。”
项知节又道:“如风,去给庄娘娘准备些礼物,明天随我进宫。”
闻言,如风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他最不喜欢进宫。
每次进宫,他得先陪着项知节去庄贵妃那里挨顿骂,还得绞尽脑汁,找个借口合理地离开他,去见一回义父,报告项知节在府中的动向。
更别提旁边还有第三双耳朵在偷听,害得他根本没法痛痛快快地向义父倾诉六皇子有多么不当人。
……还得夸他。
太要命了。
想到入宫的种种苦处,如风顿时老实了下来,苦着脸、夹着尾巴,随姜鹤一起退下。
但他还差一只脚没迈出去时,项知节突然在他身后问道:“这回他们会问什么,你心里有数吗?”
如风自然是有数的:“左不过是封王之后,您的表现如何。”
“你打算怎么说?”
“照实了说。反正您也不大在乎。”如风倚着门框,环抱手臂,静静审视着项知节,“不过,您真就打算就这么认了?”
如风进宫挨那一刀前,是个无忧无虑的官家少爷,和元子晋差不多,但比他上进得多,聪明得多,除了天生嘴坏话多,没什么坏处。
但他家族里有人犯了夷三族的大罪。
犯事儿的人确实死有余辜。
可他作为三族之一的倒霉蛋,就实在很冤枉了。
因为年纪不满十四,他保住了小命,进了宫闱,伺候贵人,去赎那虚无缥缈的、压根儿不存在的罪。
他不服得很,生气得很。
但他将一切心思都隐藏在了能干的表象之下,见人就笑,吉祥话张口就来,哪怕做太监,也要做最出类拔萃的那个。
其实他满肚子都是怨气。
他根本不想说好话去讨好谁。
每当被主子撒气的时候,他脸上笑眯眯的,心里想的是却早晚找个机会弄死你。
薛介敏锐地看出了他的怨气,也不愿他如此自抑,便找了个机会,举荐他出了宫,送他到一个看似最清静无为、脾气最好的皇子身边去了。
如风和项知节博弈了很久。
而最终让他决心站在项知节这一边的理由,其实挺简单。
项知节可以真心包容他的怨气、牢骚,以及口无遮拦。
对如风来说,这就够了。
这辈子他已经足够倒霉,能痛快痛快嘴,已是难得的幸事。
果然,即便如风如此无礼,项知节也不动气。
他知道,如风能干。
能干就好。
一个有本事的人,有点脾气,不是坏事,反而更加鲜活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