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毕竟,连考试题都是对方出的,可答卷的笔,还在我们手里。”
决策通过。
“惑种”系统全面升级,新增“自毁协议”:一旦检测到大规模思维趋同迹象,即自动触发群体性认知扰动,强制唤醒个体反思机制。同时,所有播火者志愿者都被要求定期接受“忠诚度逆测”??不是测他们是否忠于组织,而是测他们是否还能对自己产生怀疑。
一名志愿者在测试中被淘汰,原因是他连续三个月的回答都呈现出高度逻辑一致性,缺乏情绪波动和自我矛盾。他愤怒抗议:“我这是成熟!是坚定!”
考官平静地告诉他:“坚定不是从来不犹豫,而是在犹豫之后依然选择前行。你已经太久没问过‘我是不是错了’,所以你出局了。”
这件事引发了广泛讨论。
有人批评制度过于严苛,扼杀信念;也有人支持,认为这才是真正的思想防火墙。最终,《千岛日报》发表社论标题为:《宁可动摇,不可盲信》。
而就在舆论沸腾之际,那颗种子再次变化。
绿芽顶端裂开一道缝隙,从中抽出一根极细的茎,向上延展,末端渐渐膨大,似乎即将开花。
布斯塔每天都会记录它的形态变化,写进一本手工装订的笔记本里。封面没有标题,只有一页页空白,等待未来填满。
某夜,风雨交加。
他梦见自己走进一座巨大的殿堂,四壁镶嵌着无数镜子,每面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自己:有持剑的将军,有跪拜的信徒,有冷漠的科学家,也有哭泣的老人。中央矗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一行字:
【你一生所争,不过是为了证明一件事:我可以不一样。】
突然,所有镜子同时破碎。
碎片落地,化作万千光点,升腾而起,汇聚成一片星空。其中一颗星辰格外明亮,缓缓降落,落入他掌心??正是那颗种子。
它在他手中轻轻震动,仿佛在笑。
他惊醒,发现窗外电闪雷鸣,而屋内的绿芽竟散发出微弱的蓝光,与闪电同步闪烁。更诡异的是,整条街的猫又一次聚集在门前,但这次它们不再安静,而是齐声发出低吟,声音频率恰好与“惑种”广播波段重合。
季觉连夜赶来,带着便携式频谱分析仪。数据显示,这些猫的脑电活动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协同模式,几乎达到了群体意识的临界点。
“它们在传递信息。”她声音发紧,“不是语言,是一种基于情绪和直觉的共鸣网络。就像……原始部落的鼓语,只不过载体变成了生物神经。”
“所以动物也被影响了?”蒲城问。
“不。”季觉摇头,“它们可能是最早感知到变化的。人类太依赖语言和逻辑,反而迟钝了。而它们……一直活在当下,听得见风里的声音。”
布斯塔看着那片发光的叶子,忽然明白了什么。
第二天,他下令关闭所有城市的公共广播系统二十四小时,停止一切“惑种”信号发射,切断灵质网络主干道。全球进入“静默日”。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新闻只发布一条简短公告:
**“今日无信息,请自行思考。”**
那一天,世界前所未有地安静。
没有广告,没有新闻推送,没有社交动态更新。人们被迫面对自己。有些人恐慌,有些人无聊,有些人终于拿起了давнозабытаякнига(早已遗忘的书),还有些人第一次认真听完了伴侣的抱怨。
孩子们在学校里被要求做一件奇怪的事:画一幅“你心里的声音长什么样”。
结果令人震惊。
超过六万名儿童的作品中,出现了惊人相似的主题:
-许多人画了“会眨眼的光点”;
-不少人描绘了“缠绕大脑的藤蔓”;
-还有一个七岁男孩交上来一张全黑的纸,背面写着:“它不想让我看见它,但它一直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