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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梨树巷。
花开花落便是一年,雪白的梨花一簇簇,一蓬蓬,高高挂在枝头,被阳光照出清新的白。
小院子,陆挚坐在窗下,桌上摊开的纸张上,画了一整张梨花。
连着几日,他每天醒来便画画,因为这几年,他很少能有连贯的时间、心情,去认真勾勒笔下事物。
如今他难免不习惯,绘画便同学习,久未涉足,容易荒疏。
终于大体成稿,他挽着袖子,抬眼看向窗外。
院子里,云芹和何桂娥、何玉娘坐在石桌处,一边缝小孩的大红蝠纹肚兜。
花纹是何玉娘绣的。
如今何玉娘脑子不再混沌,讲话清楚,过去的事,也记起了七八成。
不过,她性格里有点孩子气,若要拿现在和从前糊涂的时候比,没到天翻地覆的程度。
比如此刻,她一边缝,一边对云芹说:“其实你绣的也不错。”
云芹难得遇知音:“我也觉得。”
一旁,何桂娥欲言又止,一时分不清何玉娘到底清醒没。
缝衣裳剩了点碎布,碎步缠上铁线当羽毛,何玉娘便去屋内,拿出一枚铜钱压着底部,并一些铁片。
不一会儿,搓出一个毽子。
她用脚踝踢了一下,“嗒”的一声,毽子飞起,云芹“哇”了声,坐着鼓掌。
何桂娥也上了,接过毽子踢,云芹站着鼓掌。
何玉娘又接连踢了三下。
云芹已经接过毽子,自个儿踢了一下。
她虽然有肚子,但动作轻盈,只为过过瘾,便踢得小心,不过即便如此,毽子也蹿得老高。
何玉娘、何桂娥鼓掌,李佩姑坐在侧屋门口,也看呆了。
陆挚本来想给梨花画添点枝丫,结果云芹踢一下,他的手就抖一下。
根本没法控制好画笔。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嘚嘚马蹄声,云芹一个使劲,那毽子高高飞起,朝院墙外掉去。
云芹:“钱!”
陆挚人不慌,手也不抖了。
院子外,传来“哎哟”一声,院子里,云芹和何玉娘几人面面相觑:完了,闯祸了。
陆挚好笑,还好砸到人,那她应该不会踢了。
他去开门道歉,外头那人原是礼部官员,毽子没伤到他,他只是被吓一跳。
那官员和陆挚拱拱手,说:“宣己巳科贡士陆挚进宫觐见!”
一刹,陆挚眉宇渐渐染上喜色。
今日觐见,便是“小传胪”,早于明日的传胪大典,今科前十名去觐见皇帝。
所以他此时能肯定,自己进了前十。
他去换衣裳,又同云芹说,云芹也开心,满眼期待:“会是状元吗?”
“状元”二字,她是从小听到大,若能出现在自己面前,真觉得稀奇。
陆挚却没底了。
上一位夺得三元及第的,下场不好,因此,再来一个三元及第,可能会犯当今皇帝忌讳。
他想了想,说:“可能是探花,也可能是第四名,到第十名。”
云芹倒也不失落,只说:“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