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熙才方迈步入内,便直接开口:“舅舅,卓恒要娶的人当真是姜娘子吗?”王煦未能拦阻下来,只能与左右招手,将他们尽数遣出去,随后才将门闭上,与王泽告罪。
“是。”王泽并不隐瞒,“她既愿意嫁与卓恒,那就让她嫁。”
赵元熙:“不行!”
王煦知赵元熙此时怒气上涌,只得宽慰道:“明川莫急,只要未换庚帖,没过大礼,一切都还来得及。”
“对,来得及,我现在就把她带回东宫。”
“你带不走她,你也不可能娶她。”王泽不喜不怒,只平静地说道:“因为她是我的女儿。”
此言一出,不独赵元熙呆在原处,一旁王煦亦惊得不知如何做答。
王泽站起身来,只迈步至旁,转动了藏在画卷后的机关,随后便瞧见一堵墙面转动,露出一间暗室来。
王泽先一步入内,一旁王煦与赵元熙稍怔了怔,却还是回过神来,随后一道尾随入内。
这是一间四方的暗室,暗室并不大,屋内挂满了画卷,而那画卷之上,都只绘了同一个女子,同一个素衣墨发的女子。
赵元熙上前几步,他瞧着那一张张画卷上的女子,只觉得画中之人眉眼与姜涣很是相似。
“这是阿若,涣儿的母亲。”王泽看向画中人,眼眸之间满是柔情,那是王煦从不曾见过的。以往王泽每每与自己的母亲相见,他的面上都波澜不显,仿佛就在与一个不得不相见的过路之人说话。
“当年,我与涣儿的母亲误会彼此,她负气离开,之后产下涣儿,将她交托给了明洛水。而明洛水与我玩了一招灯下黑,她把涣儿给了卓家,冠了卓姓,一直养在我眼皮底下,让我从未察觉到。”
王煦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旁的赵元熙已然开口,道:“舅舅,既是如此,我大可迎娶表妹,如此便是亲上加亲了。”
“今上怎会允许?”王泽未有转过身去,只继续缓缓道:“更何况,若她入东宫,那她的身世就不可能瞒得住。你觉得今上会允许王家再出一个皇后,会允许坐上储副之位的人身上的王氏血脉更重几分吗?”
王泽所言不错,今上不喜皇后,不喜王家,亦不喜赵元熙,他不可能应下此事。如若不然,当年太后择人之时也不会避开王氏,去定了杜慧宁。
“即便他允许,那涣儿的欺君之罪呢?要入东宫,哪个人的祖上三辈是没有被查清楚的。再者,你让我的女儿去给你当妾,亏你想得出来。你以为留一个良娣的位置,就是对她爱重了?”
“我告诉你,一个男子若是真的爱重一个女子,就会甘心给她足够的权力,只要活在这世间一日,就会护她一日,哪怕是自己要死了,也会给她留好后路,留下能护住她的人。”
“在这一点上,你比不过卓恒。”
赵元熙的痛处在此刻叫王泽一语中的,他几近疯狂地吼道:“辅国公!”王煦知赵元熙这是动了怒,当即扯着他往外退走几步。“明川,你听我的,别再执着了。”
“拂光,连你也要我停手吗?”赵元熙不明白,为什么他一个储副,不过就是想要一个女人罢了,为什么就是不行?
“明川,你先回宫,容我再与阿爹商量一二。阿爹方才的话或许逾越,但他所言非虚,若你要把卓璃纳入东宫,你过不了陛下那一关。”
“就算她先时再怎么深居简出,她也在宫里待过几日,只要有人想要追查,必定能查得出来。”
“你身在高位,你就不能有半丝污点,那些看着毫不起眼的虫点,有朝一日就会变成吞噬你的无底深渊。到时候你拿什么保她?你要保她,你就得力排众议,但你只是太子,你不是皇帝!”
“陛下不止你一个儿子,即便你现在稳居储副之位,但若群臣物议沸腾之下,你觉得陛下会如何?”
王煦的话每一句都如同扎在他身上的一把利刃,刀刀致命。赵元熙知道,他说得没有错,作为一个父不喜的储君,他根本没有能力护住一个所犯欺君之罪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