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样的。”
严丹青回视她,缓声道:“赤盏兰策拿出朝廷看重的好处,以命相搏,没人相信他宁愿自己死也要让大梁杀掉我,明明北燕更占优势——”
叶惜人鼓起脸,摇摇头。
她不想听他分析,事实上,就是庙堂中那群人打着为大梁好的旗子,要杀掉保护大梁的严小将军!
之前说他是逆党,为他定了多项大罪,将他关在诏狱里面受尽折磨。如今终于洗清冤屈,依旧还要杀他……
这才是事实。
她突然开口,无比冷静:“严丹青,你走吧,若是还想做些什么,就去淮安渠,那里有你的严家军。若是不想管了,就离得远远的,天大地大,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傻话。”严丹青摇摇头,却是眉眼染笑,千疮百孔的心正温水泡着,暖意流向四肢百骸,“我要是走了,你们怎么办?”
你们——
不仅仅是来「杀」他的叶惜人,还有「看管」他的叶沛与白成光等人,甚至是整个大梁所有百姓……他身上流着严家人的血,他是严小将军。就像他曾经说过的,大梁从来不是庙堂那些人的大梁,他不为朝廷,只为这三百多万里国土,万万百姓。
他不会走。
叶惜人上前,在他面前蹲下,急道:“你要是留下来,还有什么办法脱身?那赤盏兰策将所有的路堵死,把你困死在这里。”
好不容易从诏狱出来,却是陷入更无解的困局当中,有罪还能洗清,别人知道他无罪还是要杀他,又该如何?
严丹青看着她,一双深邃的眼眸似要将她刻入灵魂深处,“还是得弄明白循环缘由与破解办法,不必想法子救我,而是应当想办法让你脱离循环,你的命,不应该和我一个随时会死的人绑在一起。”
若是能将他们拆开,让叶惜人脱离循环,一切就都好办了。
这种时候,还考虑她做什么?
叶惜人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声音执拗:“我们都在循环里面,早已绑定,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一天,我怎么可能不救你?万一脱离循环的条件就是救你呢?”
这种时候她不应该哭的,可为什么一点都控制不住?
心里又气又难过,恨不得跑到皇宫里面,去质问圣上、质问那些所有要杀严丹青的人,凭什么?他这么好的人,为什么都要杀他?!
公道与天理究竟在哪里?
严丹青抬手,手上带着血污,他赶忙在中衣上擦了干净,这才小心翼翼为她抹掉眼泪——
“别哭,会有办法的。”
“惜惜你记住了,下一次循环开始,找到你父亲,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他和白大人在朝上主张杀我,将自己摘出去。另外,你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管。”
“你要做什么?”叶惜人仰着头问。
严丹青擦掉她的眼泪后,手指有些烫,下意识收回手握紧,屏住呼吸,平静道:“我不会让你嫁给赤盏兰策,而我也会活着,不让你因我而死……”
这句话很平静,但他脸上煞气渐浓,那一瞬间,叶惜人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囚徒,这是征战沙场的严小将军。
可这样的煞气并不让她害怕,反而很安心、踏实。
严丹青说完,又提醒:“该动手的,马上就要进入三月初五。一旦三月初四过完,我们就再没有翻盘机会。”
他抬起修长的脖颈,喉结滚动,青筋微起,声音带着笑意:“再试试我教你的杀招吧。”
他在笑,叶惜人却在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哪怕她再不想动手,也仍然拔出了匕首,鲜血溅在脸上,叶惜人早已满脸泪水。
——她替他委屈。
“别哭,照顾好自己。”
严丹青不委屈,有一个人为他一次次死亡,为他流下眼泪,替他生气、替他难过,他又哪还有委屈呢?
低下头,严丹青不再克制,额头与叶惜人额头微微相触,贴在一起,渐失了力气,声音轻轻:“我们接下来的路可能要更困难一些,别怕……”有我在呢。
叶惜人的哭声再也控制不住-
鲜红刺眼,身体像是被血色缠住,挣脱不开,痛苦地剧烈挣扎着,叶惜人猛地坐起来,抬手摸了摸脸,早已泪流满面。
身体像是被捶打过,没有丝毫力气。
雪婵快步进来,急了:“姑娘这是怎么了?”
叶惜人摇摇头,缓过劲来擦掉眼泪,又问:“今日几月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