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娶惜惜,什么时候都是吉时。
礼官唱道:“一拜天地!”
严丹青一人提着红色同心结,朝着门外天地神灵弯下腰,将脸上的悲伤隐去,挂着灿烂的喜庆笑容,认认真真一鞠到底。
叶沛再也克制不住,别开视线,才发觉身侧廖长缨面色煞白,一手抓着胸口衣领,一手捏住他的手腕,勉强站稳,才不至倒下。
为何这般难过?
他们忘记了什么?!
在没人看到的堂屋中间,原本围着叶沛、廖长缨着急打转的叶惜人,此刻早已满脸泪水。
她一步走上前,站在了严丹青身侧,握不住同心结,没有红盖头,甚至身上还穿着之前去见赤盏兰策那身白衣,同他一起抬起手,弯下腰。
一阴一阳,一人红衣,一人白衣,同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上首木椅空荡荡,严丹青郑重一拜。
叶惜人立刻跟着下拜。
无论是战死沙场的两任忠勇侯,还是死守北都的忠勇侯夫人,亦或是消失在轮回里面、不被人记得的严婉,都值得敬仰。
“夫妻对拜!”
严丹青笑着向对面弯腰,一鞠到底。
哪怕他看不到,叶惜人也认真站在对面,凝神屏气,认认真真回礼,这不是春昼一人的独角戏。
在旁人眼中,是红衣新郎一人,行这不被理解、别开生面的一场婚礼,在严丹青心中,是他与他的惜惜着红衣、拜天地。
在叶惜人眼中,是他们一白一红,一阴一阳,一虚一实,她应了他的求娶。
抬起头时候,严丹青朝着对面露出灿烂笑容。
若非他眼神空洞,只怕叶惜人要怀疑,其实他能看得见自己……严丹青在笑,叶惜人抿着嘴哭出声,她不想这个样子!
她想回家,想见春昼。
严丹青已经没了家人,忘了姐姐,如今虽记得她,倒是比忘记更痛苦,若是她此后消失,再也回不来……
春昼尚无妻,就成了鳏夫!
他们像是站在两个世界对望,看不见的人在笑,看得见的人在哭。
刘多喜全程目睹,不知为何,明明是一场从未见过的奇怪婚礼,只一人,又简单,可他却莫名难过。
就好像看过一场悲欢,生死离别。
他下意识看向身侧之人,想说什么,却见叶沛老泪纵横,像是瞬间苍老十岁,眉头紧拧,化不开。
身后,叶长明红着眼睛,慌慌张张打开手上一直抱着的画卷,今早起来见画挂在床头,不知为何,一道声音像是提醒着他千万不要忘记,便抱在怀里,不敢放下。
此刻打开,画上四人,祖母、爹娘与他。
“不对。”叶长明摇摇头,眼泪簌簌落下,“这不对。”
可到底哪里不对?
严丹青行完礼,便大步去了后院。
叶惜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抬脚跟上,自己这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不用吃又不用喝,甚至不知疲惫,好像真的成了个一个死人,话本中的……魂。
她跟在严丹青身后,见他进了祠堂。
叶惜人脚步顿了顿,心里打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进去,会不会撞上春昼的祖宗们?
她小心翼翼跟进去。
还好,只是无数的牌位,倒是没见到鬼,一切如常。
——说不清自己是庆幸还是失望。
她见严丹青翻出族谱,好奇地凑上去,“你要做什么?”
自然无人回答,随后,就见严丹青提起笔,在他名字的旁边,一笔一划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