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人负责一段,不分昼夜,接力书写。饿了啃干粮,困了席地而眠,手酸了换人,笔断了接续。七十二小时后,全书完成,共一百七十三页,装订成册,置于石台中央。
随后,他们开始讨论未来。
“我们要建更多敢塾。”林潮说,“不只是现实中的,还要有虚拟的??通过口耳相传、手势密码、甚至梦境连接。”
“我们需要一套抗审查的书写系统。”周念真提议,“不用电,不联网,靠自然材料传递信息,比如用植物汁液在布上写字,遇热显影。”
“更重要的是传承机制。”叶知秋补充,“每个执笔人必须找到至少一个接班人,无论年龄、身份、智力。只要他还愿意思考,就值得拥有一支笔。”
陈小满听着,默默记录。
最后,他抬起头:“我们不再设领袖,不再立章程。这场运动的本质,就是去中心化。我们唯一能做的,是守护‘书写权’本身??不让它被收编,不让它被神化,不让它变成新的枷锁。”
众人点头。
散会前,他取出那支伴随他至今的炭笔,轻轻折成两段。
一段递给秦知微,一段递给阿澜。
“它不属于任何人。”他说,“但它必须传递下去。”
***
一个月后,春天真正降临。
城市解封,学校复课。陈小满回到教室,发现讲台上多了一个玻璃柜,里面陈列着那支断裂的炭笔,下方附有一行说明:
>“此物为‘平民启蒙运动’初始信物,
>象征思想不可垄断,
>文字属于人民。”
学生们私下给它起了个名字:“**断笔碑**”。
而真正的变化发生在课堂之外。
语文课上,老师不再要求背诵“标准范文”,而是让学生写下“最不敢对父母说的话”;
历史考试最后一题变为开放式写作:“如果你生活在三十年前,你会怎么做?”;
政治教材悄悄删去了“绝对服从国家”的章节,新增案例分析:“当法律与良知冲突时,公民该如何选择?”
最令人意外的是,教育部官网某日凌晨自动更新首页,弹出一封匿名公开信:
>“我们曾用教科书教会你们听话,
>现在,请让我们学会倾听。
>??一群悔悟的编审员”
无人承认发布者,调查亦无果而终。
但当天,全国三万两千所中小学自发组织“朗读日”,十万名学生走上街头,大声念出自己写的文章。警察没有阻拦,路人驻足聆听,有老人含泪鼓掌,有年轻人默默加入朗诵行列。
极光再度出现。
这次横跨南半球,照亮澳大利亚、南非、阿根廷的夜空。光芒凝聚成一行不断滚动的文字:
>“你接住了。”
>“你接住了。”
>“你接住了。”
仿佛宇宙在确认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
夏末,陈小满十四岁生日的前夜。
他独自回到废弃医院密室,坐在活字墙前,翻开练习册最后一页空白处,提笔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