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扶砚走后,到现在,差不多有二十个小时,江黎才悠悠转醒,第一件事,就是好奇地盯着许暮的脸看。
许暮面色憔悴,往日那双凌厉的双眼下,挂着一片深深的黑眼圈,有几天没刮过胡子,下巴上泛出了些浅浅的青色胡茬。
江黎抬起手臂,伸出手指,朝着许暮勾了勾。
许暮顺从地弯下身子。
江黎的指尖抵在许暮的下巴上,摸了摸,胡茬突起,有些扎手。
“我现在是在医疗中心的抢救室?”江黎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就是瞬间掌握自己此刻所处的环境。
“是。”
许暮定了定心神坐在床边,挨着江黎,轻轻将江黎环抱在怀里,抬起手,手掌慢慢按在江黎心口处。
他感受到,此刻掌心之下,江黎的心跳。
砰砰。
砰砰。
砰砰。
正在胸膛中,强而有力地跳动着,有规律一声一声,将血液泵至全身各处。
江黎垂眸,挑眉一笑:“怎么,我们端庄持重的钦查官先生要对一个刚苏醒的病患耍流氓?”
许暮耳朵自动过滤去江黎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语,心跳在掌心搏动,许暮的眼眶微微红了,他轻轻垂下头,将头埋在江黎的颈窝里,一切的动作都轻轻的,不敢用力,生怕江黎刚醒来身子还不适应。
“太好了……”
许暮嗓子发哑,声音颤抖。
太好了,终于有心跳了。
他终于又重新听到了鲜活的心跳。
之前毫无波动的死寂胸膛几乎要把他吓疯。
濒临崩溃边缘的精神在此时听见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的这一刻,才终于被重新捏塑到一起。
“喂……”
江黎有些不自在地往后仰了仰脖子,警告他,“你别这样啊,我可不负责的……”
“没事,不需要你负责。”许暮说,“我只想你好好的。”
江黎抿了抿唇,蹙起眉,神情复杂起来,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良心,难得愧疚起来。
但他不会安慰人,只能笨拙地抬起手,去摸摸许暮的脑袋。
头发也好硬,扎手,随了这人的性格。
江黎还没把手心落实了,忽然抢救室的门就咣当一声被撞开,乌泱泱涌进来一堆人。
江黎身子猛地一僵,手掌唰地从许暮头上扯下来。
平日里怎么贴上去调戏勾引都觉得不为过的江黎,此刻莫名感觉这个轻轻拥抱的姿势过于暧昧,他连忙推开许暮,别过头,觉着脸颊发烫。
江黎转过头,看见了枯云、时中、三光、还有个黑漆漆的坐轮椅的人。
那个从上到下一头黑袍子的人忽然从轮椅上弹起来,一头朝着他这边扑过来。
江黎:“?”
什么玩意。
就看见那黑袍子的,毫不客气,健步如飞冲到病床边,伸出手一把扒拉开许暮,占据了离江黎最近最有利的位置。
被扒拉开的许暮:“……”
许暮默默向后退了两步,给梁扶砚让出位置。
江黎皱了皱眉,毫不客气:“你谁?”
“呜呜呜果然长大了就不如幼崽时期乖巧了……”一道苍老的声音故作扭捏假装哭哭啼啼。
江黎嫌弃地往后挪了挪,“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