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诶,小宝这么说我,我会伤心的。”
梁扶砚一边假装擦眼泪,漆黑的长袍遮住面具,抬手悄悄按下变声器,换回了自己的声音。
“……二十年不见,小宝就不认得我了?”
江黎猛然见听见了熟悉的称呼,和熟悉的声音,过分亲切,一下子将他带回二十年前的悠悠温柔岁月。
江黎整个人身子顿时僵硬,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漆黑长袍的人,狐狸眼瞪得圆滚,紧紧盯着面具,身子开始剧烈颤抖。
“你……你……”
梁扶砚笑,伸手指着自己,像小时候一样逗江黎玩:“对,猜猜我是谁?”
江黎声音发飘,喃喃:“扶砚叔叔……”
梁扶砚哈哈大笑起来,张开了手臂:“久别重逢,乖宝不来抱抱扶砚叔叔吗?”
江黎猛地扑了上去,像小时候那样,一把紧紧抱住梁扶砚的脖子。
梁扶砚被他撞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嘶了一声:“救命,我的老腰……小宝啊,你扶砚叔叔不年轻了……”
混不正经的抱怨话还没说完,江黎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开始嚎啕大哭。
“诶呀。”梁扶砚不笑了。
枯云去病床那边扒拉许暮,低声嘀咕:“走嘞走嘞,人家亲人团聚,给他们留点私人空间。”
许暮微微蹙眉,看江黎哭得伤心,看见梁扶砚轻轻抱着他,晃悠着,像哄小孩似的,用手轻轻拍着江黎的后背。
许暮收回视线,点点头:“走吧。”
四人出了病房,江黎哭了好久,他孤身一人在狼藉滩涂里摸爬滚打二十年,骤然在此刻得知,他还有亲人,江黎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用力地哭,似乎要把这二十年受到的所有委屈、所有辛酸,全都用眼泪告诉自家大人,他好苦好苦啊。
他不想做恶名在外地杀手厄火,他不想拥有一身的本领,他只想在叔叔姨姨面前做一个笨蛋小孩。
“好啦好啦,小宝辛苦啦,扶砚叔叔都听时医生说过了……小宝这么多年一个人挺过来……太不容易了……”
梁扶砚闭着眼轻拍江黎的后背,“对不起小宝……都是扶砚叔叔的错,这么多年在下城区搞研究,我竟然不知道你我都在渊,我真蠢,我怎么当时就心灰意冷到只缩在实验室里,完全不关注外面的事……如果、如果我能关注一下渊的发展,如果……我的小宝就不用在祁东那个该死的人渣手下受这么多苦……”
说到这里,梁扶砚的声音也哽咽。
“扶砚叔叔,你别自责,当初……太乱了。”江黎也拍拍梁扶砚的背,“不是我们任何一个的错。”
呜呜呜。
两个人抱头痛哭。
江黎终于止住了哭泣,梁扶砚给他拿来一卷纸抽,闷笑他,“瞧你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像小花猫。”
江黎:“……”
感动不过三分钟。
江黎终于调整好了情绪,将积攒了数年的压抑一并哭出去之后,江黎顿觉神清气爽,问:“扶砚叔叔,你怎么戴着面具?”
梁扶砚抽了抽鼻子,说:“我摘了面具,小宝你可别害怕啊。”
江黎心中隐隐由衷不妙的预感,果然,下一秒,他看见梁扶砚摘下兜帽、面具和手套。身上满是烧伤的疤,原先英俊潇洒帅气的半张脸,被火烧毁,只剩下一半的疤痕,剩下一半皮肤状态也能看出感染后痊愈的痕迹,坑坑洼洼,只有一双眼睛仍然和年轻时一样透亮。
“扶砚叔叔……”
曾经扶砚叔叔最爱臭美了,熬夜做实验之后脸上长了个痘都要咬牙切齿,还留着很难打理的长头发,就连掉了根头发都能在实验室里大呼小叫好久。
可现在,头顶也尽是烧伤,光秃秃的,一根头发也没有了。
梁扶砚看江黎那样子,就知道他想什么呢,于是潇洒一笑:“这样不帅吗?多酷啊,独一份的勋章。”
江黎盯了梁扶砚两秒,用力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个坐在病床上,一个坐在椅子上,开始絮絮叨叨讲这二十多年的时光。
江黎把在黑街和祁东手下干活的事情一笔带过,重点对梁扶砚说,他在地下实验室看见了华嘉树,把华嘉树如今伪装隋远志的样子,地下实验室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了梁扶砚。
梁扶砚听着,面色越来越凝重。
“原来他也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