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葛思宁的心稳定下来了,不再整日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便懒于插手。
但每当葛思宁的成绩出现波动,葛天舒仍会兴师问罪。
一旦葛思宁呈现出颓然,葛天舒的嘲笑就会如期而至。
这让葛思宁明白她的放任并非放手,而是在等待奚落的时机。如果有朝一日葛思宁真的失败了,那这个结果所呈现出来的事实不仅是她错了,还更能彰显葛天舒的正确。
所以葛思宁不敢懈怠,她一边嘲笑那些不敢停下来喘口气的同学,一边跑得比谁都快。
不过她的对手不是自己,而是妈妈。
敌人的身份一旦确认,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葛思宁都会逃避和葛天舒相处,生怕落于下风。
她不得不承认母亲强硬的手段在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好像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所以葛思宁经常撒娇卖乖,以此来换取葛天舒的松懈。她骗自己说这只是手段,但是又无法否认在得到妈妈的奖励和认可后,内心升起来的喜悦是甜蜜的,以至于她在渴望她的爱的同时又痛恨自己的渴望。
葛思宁所期待的成熟里有一点即是不再对母亲怀有期待,因为她觉得这样的期待太容易落空,她不知道自己要付出多少、付出什么才能和葛天舒形成平等,所以索性欺骗自己不想要,或者直接跳过“需要”这个阶段。
她待在旁边没走,但是也不说话,葛天舒便使唤她去给自己拿药。
葛思宁蹲在柜子前找了半天才找到她说的那瓶小药丸,可见葛天舒已经很久没吃过这种药了,她特地看了下生产日期,按照说明书给她倒出相应的剂量。
葛天舒就着水吃了,葛思宁问:“还喝吗?”
妈妈摇摇头,支着脑袋又闭上眼。
葛天舒问她:“客人都走了?”
“嗯。”
“很久没见小梦了,你们平时在微信上会不会聊天?”
葛思宁想到她就讨厌,硬邦邦地说:“不会。”
葛天舒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也不知道你不会交朋友这一点是随了谁。学校里的同学也就算了,小梦不一样。你知道他爸爸妈妈都很有本事,你和小梦打好关系,以后也能借这层关系利用她们家的资源。”
葛思宁听得胸闷,她其实一直很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是葛天舒从来不会说得这么直白。
许是看透了葛思宁心中所想,葛天舒说:“思宁,你已经是大孩子了。”
她长大了,很多事情该让她清楚,也该让她学着去做了。
葛思宁没有回应,她抿着嘴沉默,葛天舒盯着她泛白的嘴唇看了一会儿,突然扭过头。
因为有葛朝越在前,所以葛天舒对自己的基因有着绝对的信心,而葛思宁出生以后,几乎所有人都说她长得像自己,葛天舒对此深信不疑。
但是随着两个孩子的长大,葛天舒发现他们越来越像王远意。
尤其是葛思宁,她的沉默和自损八百的倔强,和她爸爸简直一模一样。
葛天舒在心里叹了口气,听见葛思宁说:“我和胡梦合不来,我不想勉强自己。”
“那你岂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以后结婚了,你打算请谁当你的伴娘?你的同学同事坐得满一桌吗?”
葛思宁瞠目结舌:“妈你在胡说什么!我才几岁你就让我结婚?”
“又没让你现在结,但是人要未雨绸缪,懂么?”
葛天舒只是随口一提,但是葛思宁居然脸红了。
她突然想起之前和王远意去参加亲戚女儿的婚礼,回来以后他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对她说,如果思宁能一辈子不嫁人就好了。
现在看来,不用等到以后,现在葛思宁的心都已经从这个家飞走了。
葛天舒冷笑一声,没说话。
说到朋友,葛思宁突然很想和她说说自己最近的生活。
可是一开口,又害羞地变成:“哥哥以后还会去外地出差吗?”
葛天舒言简意骇地说:“看他自己。”
“哦……”
“怎么了?现在知道舍不得了?”
葛思宁绝不承认:“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