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散落的额发捋至耳后,看向王远意的瞬间,她想起自己一早拨出去的通话。
虽然是同一个行业,但是关系有限,葛天舒能做的也不过是打听清楚。对方看在她难得低头的面子上和她多说了几句,最后以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收尾,把葛天舒所有的话都堵回了喉咙里。
思及此,葛天舒张口第一句就是:“你好狠的心。”
“我这么努力挣钱,我这么严格要求他们,为的就是我的孩子以后不要吃苦。如果当时我知道阿越努力实习是为实现什么狗屁梦想,把别人都不肯接的烫手山芋当作宝,那我宁愿当初流产,也不想……“
“天舒。”王远意皱眉打断了她的话,“这些话让孩子听到,会伤心的。”
葛天舒冷笑一声。
她看着王远意平和的面容,冷静是胜利者的特权,这一点葛天舒在无数场谈判和对弈中烂熟于心。
她再次偏过头,看向银装素裹的窗外,喃喃一句:“来不及了。”
王远意没听到:“什么?”
“思宁已经知道了一切。”她坦白,“是我告诉她的。”
不等王远意发作,葛天舒就告诉他:“她很伤心。”
“而我后悔了。”
她下床,拿起一旁的披风搂住自己,瘦削的身形并没有在衣物的加持下变得宽阔,反而增添了几分凌乱的颓然。
她经过王远意,离开卧室,擦肩而过时,她说:“我输了,你满意了?”
王远意对她这样的想法感到难以置信,他解释:“我从来没想过要赢你什么。无论是阿越还是思宁,孩子不是我的筹码。”
葛天舒却一点也不相信。她兀自判断王远意就是在拿两个孩子来要挟、报复她。他在婚姻里郁郁不得志,所以怂恿葛朝越反抗她、拉拢葛思宁排挤她。她以为自己伤害了葛思宁就能刺痛王远意,可葛思宁也是她的孩子,葛天舒在她痛的时候也会感受到同样的痛苦。不管怎样,母亲和孩子的羁绊总是多于父亲,这一点在孕育的过程中已经注定,只是葛天舒意识得太晚了。
她凉凉地反问:“哦,是吗,那你的筹码是什么?”
王远意意图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拉住她,“什么也没有。”
可他的手仅仅只是碰到葛天舒,葛天舒的反应都很剧烈:“你别碰我!”
这尖锐的一声直接让楼下忐忑坐着的葛思宁刷地站了起来。
葛朝越很意外,当看到妹妹脸上的恐惧时,他心一凉,有种不好的预感。
葛天舒已经出来了,王远意跟在后面,在触及葛思宁的目光之前,他还保持着急切的、想要和对方沟通的样子,但是在看到葛思宁破碎的表情之后,王远意垂下了手。
葛天舒拉开椅子坐下,冷脸沉默。
王远意便也就此休战,对着根本无法安宁的葛思宁说:“吃饭吧,大家吃饭。”
他们各怀心事,坐在一起。
葛思宁以为这个早晨将会成为她人生中最后一个温馨美满的早晨,可接下来的几天里,无论是父母还是哥哥,都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生活着——
作者有话说:家里太吵了T。T写不出来。客官且看着这三千字。
第44章除夕夜……
除夕夜发生的一切都像是葛思宁的一场噩梦。
如果不是葛朝越手臂上的绷带扎眼,葛思宁真会放任自己幻想一切都没发生过。
新年伊始,按照惯例客人会频繁上门拜访,胡家自然位列其中。
葛思宁一直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因为她无法想象父母会怎么应付外人。他们会持续冷战,还是在人前演戏?
葛思宁不知道,不敢也不想知道,她讨厌自己的虚荣心居然会在这种地方作祟,比起爸妈当着客人的面吵架,她居然更害怕别人的看法,她害怕胡梦会觉得自己可怜。
她躺在床上,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楼下的交谈声和笑声穿透墙壁也穿透她,她什么也没想,就这样放空,企图将自己从这个家里剥离,只回到能感受到确切的幸福的时候。
但是吃饭的时候她不能缺席,葛朝越上来叫了好几次了,最后连胡梦都来敲门。
葛思宁让她进来了,大小姐一点也不客气,像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开口:“还要一会儿。阿姨让我先上来找你玩。”
“肯定是你问我去哪了。”
葛思宁淡淡地揭穿,关上门以后直接踢掉拖鞋躺回床上,一点也没有招呼她的意思。
胡梦双手环胸站在床头看了她几秒,一边说“那我自己参观了”一边在房间里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