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朝越愣了下,害了一声,“都要谢我爸帮我挡了几下。”
王远意没什么大事。他把外面买的早餐放到餐桌上,听到葛朝越一直在叫葛思宁,自己则从冰箱里拿牛奶出来热。家里三个人都不爱喝微波炉叮过的牛奶,非要喝热水加热的。王远意虽然喝不出区别,但是十年如一日地照做。
葛朝越靠在椅背上,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做喇叭状,还在喊:“葛思宁——”
楼上传来一阵躁动,紧接着是脚步声,蹬蹬蹬。
葛思宁可以说是飞下来的,一道影子闪到怀里的时候葛朝越还没反应过来,他现在哪个部位都很脆弱,被这么一撞,顿时“靠”了一声。
葛思宁却没有松手,下半身趴在地上,上半身抱着他。
两条手臂圈得紧紧的。
葛朝越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享受这种待遇了,心里竟然生出了‘挨打好像也不错’的荒谬想法。
他摸了摸葛思宁的头发,故意激她:“怎么跟小狗似的?一个晚上没见,这么热情?”
换做平时,葛思宁肯定羞耻心发作,要跳起来和他吵了。
可今天她一改常态,毫无反应。
葛朝越突然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他都做好待会抓住因恼羞成怒而蓦地站起来的葛思宁的准备了,结果妹妹偏了偏脑袋,问。
“哥,你能不能不要去?”
厨房陷入安静,王远意把火调小了一点。
葛朝越想了想,反问:“是妈妈昨晚和你说了什么吗?她有没有朝你发火?”
葛思宁认真想了想,摇头。
她哭了一个晚上,此时眼眶又瞬间红了。
“是我不想你走。”
再怎么样,她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
一夜之间要她去接受家庭的巨变,怎么可能?哥哥是她的同盟,她没办法在这时候接受友军的离开。她还没有成熟到可以独自面对。葛思宁知道自己这样想很自私,但她真的这样想。
昨晚的记忆在睡眠中冷却,此时又在葛思宁的脑海里沸腾起来。
她着急地攥住葛朝越的衣服,又问了一遍:“你不要走好不好?”
哥哥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不是说这个。”
葛思宁现在一点玩笑都开不起,她迫切地需要葛朝越的肯定回复。
“我是说你不要去西北,不要离开家,不要离开我,也不要离开爸爸妈妈。”
葛朝越揪了下她刘海,四两拨千斤:“家不就包括了你和爸妈吗?你这个排比用得不好。是不是包含关系没学好?”
“我……”
王远意在此时经过他们。
葛思宁抬头,先映入眼帘的不是爸爸带着安抚的微笑,而是他眼底无难以忽略的乌青。
他仿佛什么也没听见,道:“你和哥哥先吃早饭吧。我回卧室换身衣服。”
葛思宁心一沉,这意味着王远意会和葛天舒正面碰上。
可葛朝越没留意到她的僵硬的异样,扶着她的手臂把她挪到椅子上。
“快吃。尝尝这个,广式点心,我排队才买到的,知道你爱吃。”
王远意像往常一样走向卧室。
握上门把的瞬间他犹豫过,但是扭动时没有任何阻碍,他就知道自己又一次和妻子产生了难言的默契——沟通这件事得到了双方的允许,他们的确需要好好谈一谈。
他推门进去,和每一次做好早饭叫她起床般温和,对着靠在床头,显然苏醒多时的女人说:“先起来洗漱吧。”
葛天舒的眼睛盯着窗外,没有看他,也没有回应。
王远意一直站在门外和门内的那条线上,他没有进来,也没有出去,既不催促,也不罢休。
葛天舒最恨他这样,倔强,平静,却十分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