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懂得林蓉的“护短巧思”,裴瓒越是怒极。
“林蓉,凡事都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既是你先入我的床帏,既是你先侍奉家主枕席,那你就该知廉耻,如今不过睽别二月,便顶着逃妾的罪名,与人私通……林蓉,你当真令我刮目相看。”
闻言,林蓉惊讶抬眸。
裴瓒虽在床笫间恶癖诸多,但他从未用如此明晰脏污之语辱她。
可见裴瓒已是恨到极致,他起了杀心。
林蓉急得语无伦次,她慌忙道:“大都督误会了,我与杨大哥不过邻里!”
一同外宿原野的邻里,同屋用膳的邻里……裴瓒不愚钝,也不好欺瞒。
他并不听林蓉解释,男人的长指抚过腰间冷刃,抽出了那一把寒光凛冽的长剑。
林蓉吓得肝胆惧寒,一把拨开杨峰,拦抱住裴瓒的窄腰,咬牙高喊:“杨大哥,快走!”
林蓉不敢再将人留在此地,她怕杨峰会死于非命!
可裴瓒的攻势犹如恢恢天网,杨峰又能往哪里跑?
不等杨峰出声,一柄长剑已然挽过几朵剑花,以雷霆之势,猛然掷出。
随即,杨峰发出凄厉可怖的一声惨叫,血液喷溅上林蓉的乌髻,小巧玲珑的耳廓。
她松开手,猛然回头,却见杨峰的腿骨被一把锐刃贯穿,他捂住伤腿,蝼蚁一般匍匐于地,跌至一旁。
满地都是触目惊心的红血,骇人的痛呼不绝于耳。
林蓉没能拦住裴瓒,她转身又想去扶杨峰。
可没等杨峰从地上爬起来,蛰伏于暗处的亲卫倏忽现身,将利刃架在了杨峰的颈侧,将他狠狠压制在地。
林蓉呆立原地。
她感到羞愧、惶恐、懊悔。
羞愧的是,大家待她仁善,可她却只能带来灾殃。
惶恐的是,她不知裴瓒还有多少手段,他会不会为了给她一个警示、教训,就把这些帮助过林蓉的人杀光。
懊悔的是,她不该招惹裴瓒,她不该不自量力,身为一个最下等的奴婢,竟有脸去担心锦衣玉食的主子的安危。
若她心狠一点、冷硬一点、绝情一点就好了,那她就不必担心旁人因她之故,在此地受苦。
林蓉的杏眸、琼鼻、粉唇,全溅上一蓬蓬腥臭的红血,仿佛血梅在她脸侧绽开,带着一丝诡谲的妖艳。
林蓉双目僵直,她清楚意识到,这是杨峰的血,是帮过她的好心人的血……
裴瓒起了悍戾的杀心,他可以一剑戮下杨峰的头颅,但他玩心四起,他并未这样做,他也不曾给杨峰,或是林蓉一个痛快。
他喜欢高高在上地折辱她,仿佛她是那一只负隅顽抗的猎物,只能在他足下匍匐、挣扎,艰辛求生。
也是在这一刻,林蓉终于明白……原来这么多年,她一直觉得裴瓒手戴菩提佛珠,身染清幽檀香,犹如慈悲济世的男相菩萨。
但她从来都认错了,从来都参拜错了,她从来都瞎了眼!
林蓉翕动唇瓣,哆哆嗦嗦说出一句:“我曾以为……你是个好人……”
可她不知,原来她供奉的,从始至终都是一尊穷凶极恶的邪神罗刹啊!
林蓉骇极怕极,她不知该做什么,她只是本能畏惧裴瓒,她拔腿就跑!
可裴瓒疾步上前,一只结实有力的臂骨陡然横来,像一道粗壮有力的铁链枷锁,死死困住林蓉的腰肢,寸寸收紧。
林蓉的手脚全都戴上了枷锁,她被他困在怀中,细细的绳索勒住十指,将她吊起,好似傀儡。
男人炙热的胸膛覆在身后,隆隆心跳好似鬼魅。
裴瓒拥着她,力气大到仿佛要将她碾进皮肉里,压进怀中血肉。
林蓉挣脱不得裴瓒那遒劲铁臂,不过一眨眼,便被男人抱起,重重掼进门外的马车。
林蓉撞得五脏六腑都在疼痛,她忍住胸腔憋闷的咳嗽,迅速爬起,又要往车外挣脱。
随即,裴瓒冰冷有力的手掌递来,凶暴地钳制住她的伶仃手腕,将她重重抵回车壁,压在冷硬的板木上。
“林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