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小林考学还剩小半月时,采臣子松快下来。闲在屋中变成最无事可做的人,除了琢磨菜谱就是上街挑选。怕采昭子嫌呛,酒也戒了,瘾头大了就喝茶,一上午能喝三壶,做在摇椅上看远景,感觉过上了致仕生活。怕采昭子太累,有时也替人讲讲学。晨课换为代课,能让人再多睡一个时辰。只是身体力行了才知道,采昭子的脾气有多好。他是如何做到整日温声温语讲话的,采臣子尽量抑着内火,还是三天爆两次,殚精竭虑控制了好些天,终于还是把人吵醒了。
“这什么破文章,你这对偶对的什么东西?立意呢?”
“夫子,知错了。”小林低声道。
采昭子一脸黑线推开门,头发也没簪,都拢到后颈用绳结随意扎上,“采臣子,你好好说话。不过才考秋闱,又不是去当状元。”他沉声:“你走吧。”
采臣子急忙转换笑靥,赔笑道:“我不说他了。你再睡会,一会换你,好不好?”
采臣子如今又把头发束起来了,穿着明亮利索,一身暗红。跟少年时的装束相像。采昭子见他沐浴在阳光下,神情如十六七岁的英锐,顿时没了脾气。
他坐下,“不睡了,我看着,你耐心教。”
小林如临大赦,拖着蒲团坐到采昭子旁边:“夫子,你看文章。”
采昭子接过,瞧见第一段就一种大事不妙,硬着头皮看完,惊恐道:“你,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这是睡着觉写的吧?”
采臣子在一旁幸灾乐祸耸了耸肩,被人瞪了一眼,终算老实。
采昭子放下文章,“小林啊,还有五天!五天可就考学了,你这怎么回事,如此退步,回去后是不是没有好好温故,还是心已经乘风飘散了?看看人家学堂中的……”
小林低下头:“夫子!我忘记功课了,这是我赶的,再也不敢了。我重新写一份,好不好?”
采昭子哑口:“行吧,你好好写。”
送走小林,采臣子欺过身:“还担心呢?他那一看就是没上心,我才训斥的。认真写的文章我也看了,一定差不了。”
采昭子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过几天就要走了,趁着冬天还没到,陪我去西北看看吧。”
采昭子心思回笼,不可置信:“西北?还要去?”
“就当陪我可好?丘沏可是说期限半年,我早回去不就多给他上一天值,白怨我头上这罪了。”采臣子忐忑片刻,“再且,上次闹得你不愉,这次想让你好好体会一番。”
他一说采昭子就有些冒冷汗。
采臣子心疼着给他拭掉,“我不想以后再提起那里,你都这样。那真的很美好,很辽阔,广大无垠。我这次认真带你感受,好不好?”
眼看采昭子还想拒绝,采臣子急忙塞给人一个木匣子:“你看看。”
采昭子打开,里面是一些女人首饰之类,多是华贵金制,少有的银器都已暗沉。
采昭子疑惑抬起头,采臣子冲他眨了眨眼睛。“这些天我在寻求你娘的身世,这是她曾经的东西,多是佩饰。”
“我……娘?”采昭子眼中明灭,落了泪:“她之前怎么了?”
采臣子察言观色地说:“她曾经过的还不错,可惜家中有人受诬成了反叛,家道中落了。后来遇见爹,爹把她带了回来。”
采昭子瞬间滂沱决堤:“为什么会沦落至此啊,她本该常欢喜乐的。为什么她要过得怎么悲惨,而我却出生就在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