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萍掌心沉稳温热,一圈一圈缓缓揉着林枫胸口的穴道,指尖从膻中到神封,再至灵墟、紫宫,一路按着理气通脉之势,不急不徐地导引着他紊乱的气机,指力极轻,却极准,细致如针落绣面,未有半分差错。
林枫因剧咳而高低起伏的胸口终是安定些许,急促喘息渐趋平稳,唇边泛着一层薄薄汗意。他仰面倚在榻侧,衣襟略敞,脸色依旧惨白,颊边隐约带着一抹虚浮的潮红。
灵萍低着头,睫毛垂落在眼睑之下,投出浓黑的剪影,片刻慢慢抬起双眸,目光沉静地落在林枫脸上,眼神暗若幽潭,藏着说不清、也读不尽的深意,像极了冷月映在井中——不动,不暖,也不碎。
“你还想说什么,”她轻声开口,语调仍是那般淡淡的,听不出怒意,也听不出柔情,甚至连一点起伏都没有,“孤都听着。”
这看似给予机会的话语,却像一柄薄刃溺入水中,静静落下,无声无波,锋芒毕现,伤人于无形。
林枫身子一震,微仰的脖颈颤抖着,仿佛心脏被人轻轻一撕,裂出一线深缝。
他怔怔望着灵萍,望进她幽深难测的眼眸,想从中寻回哪怕一丝熟悉的温意。
没有了。
那双眼里,已不再有柔光。
林枫心口猛地发紧,一股沉重的、无名的、裹挟着冰意的苦楚铺天盖地地漫上来,嗓子仿佛被砂石堵住,胸中翻涌的,是千万句哽在咽喉的言语。
我不是故意瞒你……那不是我想成为的人……我不愿你信不过我……
他想哀求她不要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他,想剖开自己的胸口证明哪怕身份污浊,那颗心从未掺杂半分虚假,想说愿伏地请罪、断指明志,只求她回头看他一眼……
可这一刻,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灵萍眼神中的疏离与平静,将他心中所有话语都死死压住了。他能感觉到那种熟悉的、沉默的、不可动摇的隔阂,如一堵冰墙横亘于两人之间。
她不动怒,不质问,不斥责,不怨恨。
可偏偏是这份“淡”,将他从头到脚彻底打入万丈深渊。
林枫眼睫微颤,喉结上下滚动,唇瓣张了张,终是未吐一字。
他缓缓垂下眸子,目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像熄灭的烛火,失去了最后的光芒。
林枫偏过头,脸侧贴着榻褥,屈辱地蜷缩起身子,用沉默将自己所有的祈求与自责藏起,手指在被褥上一寸一寸收紧,指节泛白。
他说不出口。
说什么又有何用?她的信已碎,情已远。
那个念头终是不可遏止地腾起——
他已失了她。
那思绪刚在脑中一闪而过,胸口便似被一把凿子从内狠狠钝击,将林枫整颗心打得粉碎,剧烈的锐痛霎时爆开,倒灌进全身。
他胸中闷塞,气血翻涌,内息窜行,寒气夹着灼意从丹田直冲脊背,四肢顿时如坠冰窖。
“呃——!”林枫身子一僵,双手死死捂着肚腹,牙关紧咬。
腹中胎儿剧烈翻腾,小小的生命仿佛感知到他惊惶愧痛,用力抗议着,一下一下重重地挣动、蹬踹。
圆隆的孕肚骤然绷紧,宛若一块硬实的圆石沉甸甸扣在林枫身前,外衣下竟也清晰可见肌肤凸起一个个明显的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