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祥总结道:“你也知道沈意什么性子。一旦知道他信了十年的救命恩人,只是在利用他——那孩子怕是会当场崩掉。我是……不想让他对信任失去信任。”
霍如沉默了很久。
她当然知道霍祥说的没错。沈意现在积极向上,是因为他们拼命把他往“人间”拉,没经历过原著的悲剧。
可知道原著剧情的她同样也明白,他的骨子里,是极端、偏执、情感抓取近乎病态的。
这件真相,如非必要,确实能瞒就瞒。
霍如抬起眼,想到了什么,缓缓开口:“也就是说,你去年就知道史神医的问题,却一直瞒着我们?若不是今天,你甚至打算瞒我跟我娘一辈子?”
“说,你到底还有多少事儿瞒着呢!”
霍祥像被戳到心口,连忙举手投降表忠心:“没有了!我怕你娘从沈意的事,想到自己。她遇上程老贼已经够倒霉了,我不想再伤她。”
霍如想想,觉得是这个理,又问:“那你为什么也瞒我?”
“……你一个跟江湖八竿子打不着的小丫头,我说这些做什么!”霍祥一拍大腿喊道。
霍如冷笑:“呵,早告诉我早解决了。”
霍祥闻言,以为她答应了,顺势起身,拍了拍衣袖:“所以,这史神医不能来——”
“不。恰恰相反——他必须来。”霍如开口道。
霍祥脚步一顿,回头,有些恨铁不成钢,说道:“你还信他?”
霍如抬眼看他,语气笃定:
“我不信他,但我更怕,看不见的他。”
“他既然猎过我们,那我们也把他关进猎场,试试?”
第78章找事夜起铜铃惊旧梦,晨来布怨动群……
夜沉如墨,天衍宗的灯火层层熄去,只剩一两盏巡夜的微光。
房门掩上,脚步远去,史神医才慢慢睁开眼,从榻上坐起。
三更天了。院中风声终于干净。要不是有人盯得太紧,他也不至于熬到这个时辰。
他悄悄出门,往茅厕方向走去——若被人抓着,也可说自己起夜。
夜比想象中更黑。偌大的天衍宗,只余零星的秫秸灯。史神医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无舌铜铃,铃身包着薄绢,绢上抹着淡淡药香。
那不是寻常香料,而是不归林专用的“寂音散”。轻轻一摇,人闻不到,鸟却闻得见。
他用指节轻敲三下,不久,天边传来一阵黑影。几只暗鸽掠过屋檐,停在茅房院脚的旧槐枝上。
史神医取出一封白信,递给其中一只。暗鸽振翼而去,消失在夜色里,如一根穿过黑暗的针。
好戏,该开始了。他养了这么久的人,终于要动了。
有了当年的教训,不归林自建立起便分散四处。信徒不见面,不知名姓,不识模样——他们只认信。
一封白信,便是一道命令。信中没有署名,也无称谓,只有寥寥几句日常。
读懂暗语之后,便知任务。
他从不让他们相识。人一旦结成同伴,便会生出怜悯心——如观山与楚伏。
而他要的,是一群没有心的刀。
每月,暗鸽送信。
信若未至,便意味着“主上”不再承认那个人的存在。
此时,不归林有两条规矩:一是自刎;二是让同门代劳。
代劳的人永远不知对象是谁,只知该去杀谁。
一封信到,刀就出鞘。有时,是夫杀妻;有时,是徒杀师。他们连死都不知对方也是不归林之人。
他原以为这样太冷,后来才明白——人间最牢的锁,从来不是铁链,而是罪。
不归林众,人人手上有血。替他炼药的偷过尸;替他行医的毒过病人;替他送信的杀过信主。
他们都替不归林做过事。若哪天想抽身,那些事,便是绞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