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在峡谷中咆哮,如刀割面。陆维的箭一支接一支射出,每一支都带着精准的杀意,钉入敌人的咽喉、眼窝、心脏。他蹲伏在悬崖边缘,脚下碎石不断滚落,但他呼吸平稳,手指稳定得如同铁铸。长弓“守望者”在他手中苏醒,三百年前初代灯塔守护者的铭文在阳光下微微发亮,仿佛回应着主人的决心。
艾莉安趁机将冰盾向前推进,形成一道临时掩体。她靠在冰壁后喘息,左臂的伤口再度裂开,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沙地上,瞬间被黄沙吞噬。她咬牙撑起最后一丝魔力,在地面凝结出一片滑溜的冰面??下一瞬,三名冲近的清道夫脚步打滑,惨叫着摔下断崖。
弗伦拄剑而立,胸口剧烈起伏。他的视线模糊了一瞬,又强行聚焦。他知道不能再拖了。钥匙在他怀中越来越烫,那行文字像烙印般刻进他的意识:**“当牺牲者不再恐惧,锁即自解。”**
不是毁灭,不是献祭,而是??**解脱**。
“艾莉安!”他嘶哑喊道,“他们不需要死!这把钥匙……它要的不是命,是选择!”
她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它在测试我们!”弗伦颤抖着从怀中取出包裹,一层层揭开油布。青铜钥匙悬浮而起,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符文,宛如活物般流转。它的搏动与他的心跳逐渐同步,像是在倾听,在等待。
“三百年前,第一个封印者没有杀死它。”弗伦声音发颤,“他选择了背负。所以他成了‘钥匙’,而它成了‘锁’。可后来的人不懂……他们以为必须有人死去才能维持平衡,于是用献祭延续谎言。”
艾莉安瞳孔骤缩:“所以芙蕾雅的仪式……从来就是错的?”
“她不是在封印灾厄。”弗伦苦笑,“她在喂养它。每一次血腥祭祀,都在强化它的意识。她以为自己掌控一切,其实……她才是被操控的那个。”
话音未落,钥匙忽然震颤,一股无形波动扩散开来。所有清道夫的动作一滞,仿佛被某种古老意志震慑。他们的盔甲发出嗡鸣,武器脱手落地,眼中闪过短暂的清明??随即又陷入狂乱。
“它醒了。”艾莉安低语,“整个南境都能感受到这股波动。”
远处,白娅等人已冲入战场。特挥舞巨斧劈开一名敌人,克莱拉的鞭子如毒蛇缠绕,将另一人拖倒在地。佐维尔背着药箱穿梭其间,为伤者止血包扎。安娜手持短矛,站在高处指挥调度,绿色烟火再次升空,标记安全区域。
普通人没有魔法,没有神赐之力,但他们来了。
陆维跃下悬崖,落地翻滚卸力,箭囊已空,改为抽出腰间短刃加入近战。他挡在弗伦面前,背对着他低声道:“你还欠我一瓶麦酒。”
弗伦笑了:“等天亮,我请你喝一坛。”
战斗渐渐平息。残余清道夫见大势已去,开始撤退。但他们并未逃远,而是退至峡谷出口列阵,似乎在等待什么。
“他们在等她。”艾莉安望着远方烟尘,“芙蕾雅……亲自来了。”
地平线尽头,一辆由黑鳞巨蜥拉动的战车缓缓驶来。车顶站着一人,紫袍猎猎,银发飞扬。她未持武器,也未带随从,仅凭一身威压便让空气凝滞。她的目光穿透人群,直落弗伦手中的钥匙。
“原来如此。”她轻声说,竟无怒意,“你们发现了真相。”
弗伦上前一步:“你早就知道,对吗?真正的封印方式不是献祭,而是承担。可你不肯放手,因为你怕失去力量,怕变回凡人。”
“凡人?”芙蕾雅冷笑,“你以为我是在贪恋权势?我在阻止世界崩塌!若无人背负这把钥匙,谁来压制夜魇之主的低语?谁能承受每日每夜灵魂被啃噬的痛苦?我做了三百年,忍受孤独、背叛、诅咒……而你们呢?只想着推翻我,夺走一切!”
“你错了。”弗伦摇头,“我们不是来夺走它的。我是来接过它的。”
全场寂静。
艾莉安猛然转头:“弗伦!你疯了?那会耗尽你的生命!”
“不。”他看着她,眼神温柔,“它不会杀死我。它只是需要一个愿意接纳它的人。一个不怕它、不恨它、也不利用它的人。”
他走向前,一步步踏过沙砾与血迹。钥匙漂浮在他头顶,光芒渐盛,竟映照出一道虚影??那是最初的封印者,跪于祭坛之上,双手捧起黑暗,将其纳入心口。
“我愿承担。”弗伦低声说,“以我之名,弗伦?卡维尔,承此重负。不为权力,不为救世,只为……终结这场谎言。”
刹那间,天地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