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川走进法庭的时候,脚步很慢。他穿着一件旧西装,领带歪了半边,手里捏着一个文件夹。沈知微坐在原告席上,没有抬头看他。
旁听席坐满了人。记者们架着相机,镜头对准证人台。法官敲了一下法槌,宣布证人出庭。
陆明川走上前,接过话筒。他的手有点抖。
“我叫陆明川,三年前是江晚晴的丈夫,也是远舟资本的项目主管。”他说,“今天我要说的事,和一份财务报表有关。”
台下安静下来。
“那份报表是我签的字,但内容不是我做的。数据是任远舟给我的,他让我照抄,然后签字。”他打开文件夹,抽出一张纸,“这是我当时用的笔迹样本,还有签字时的监控截图。”
法官示意书记员收下证据。
沈知微依旧低着头。她把左手按在太阳穴上,心跳开始加快。
画面闪现。
一间办公室,晚上。灯关了一半。陆明川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支红色钢笔。他低头看合同,笔尖停在签名处。
旁边站着一个人,声音压得很低:“用红墨水签,这样江晚晴背锅的时候,没人会怀疑是你动的手脚。红字代表异常,监管一看就会认定是她故意违规操作。”
陆明川没说话,笔尖落下。
那一瞬间,他闭了下眼。
画面消失。
沈知微睁开眼,呼吸变沉。
陆明川还在说话:“我知道那笔交易有问题。但我签了。我签的时候用了红墨水,因为他说这是‘必要程序’。可我知道这不是正常的流程。”
有人低声议论。
“我留了破绽。”他说,“所有我经手的假文件,我都用红墨水签字。一共七份,都在这里。”
他把文件夹里的材料一页页递上去。
“为什么这么做?”法官问。
陆明川抬起头,目光扫过旁听席,最后落在沈知微身上。
“因为我没勇气当面拒绝他。”他说,“但我也不想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沈知微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我妈走那天,我在医院走廊接到他的电话。他说,只要我配合到底,就能拿到股权,能翻身。”陆明川声音低下去,“可我看到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我知道我错了。”
他顿了顿。
“她走之前一直在找我。护士说她喊了我的名字三次。我没去。”
法庭里没有人出声。
“后来我查了那份报表的原件。红墨水在扫描件里会变色,但在原始纸上能看出来。我把这个细节记了下来,一直等到今天。”
法官翻看材料,眉头皱起。
“这份签字与其他文件明显不同,且出现在关键位置。”他说,“被告方是否需要质询?”
片刻后,对方律师起身:“我们请求休庭十分钟,核实证据真实性。”
法官点头。
休庭铃响。
人群开始走动。记者们往外冲,准备发消息。沈知微站起身,往出口方向走。
陆明川从证人台下来,站在原地没动。
她在门口停下,背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