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灿喜历经激战,又全力奔逃了十多分钟,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了。
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一间堆满青铜礼器的耳室中,扶着墙壁微微喘息。
石峰也跟着停下,寻了处相对干净的地方利落地架起一个小火堆,甚至还有闲心向黄灿喜推销起他背包里的瓜子、泡面和矿泉水。
黄灿喜正低头处理手脚上的伤口,被他吵得心烦,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石峰耸耸肩:“来凑个热闹。”
“哈?”黄灿喜几乎气笑,五个人的队伍里出了两个魔鬼,她后槽牙都要咬碎。
“杨米米好歹曾是你战友,你怎么能对他既谋财又害命?现在和李仁达也翻了脸,你出现在这里,究竟又抱着什么目的?”
她说着,缠绕纱布的动作微微一顿。
既然石峰在这里,那杨米米和李仁达会不会也在附近?
杨华的生死她有赌的成分,却并不忧虑是否会输。她唯一担心的是,万一杨米米在杨华面前显露出那蜘蛛怪物的形态,对杨华而言,恐怕比剖肉刮骨更难以承受。
“行,你觉得我坏,我就坏。”
石峰滑溜溜的,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就是不乐意,那傻子凭什么稀里糊涂地命这么好?”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显然,道德和法律在他心中并无多少分量。
他三下两下就把话题给引到别处。
自己出租屋的那堆神像祭祀品、又或者是那颗与他有着无法割裂关联的头颅,还有他早逝的母亲,似乎只是他身上的一层皮,轻轻一蜕,他是石成峰,而并非石峰。
黄灿喜虽然对万事万物背后的规律与起源充满好奇,却不愿去揭活人的伤疤。
就目前来看,石峰虽然知道1959年西藏任务中的黄工就是她,但他似乎并不知晓,她与他、杨米米、余新他们三人并非同类。
然而在这三人中,恐怕唯有石峰的记忆恢复得最为完全,并且,他知晓如何恢复记忆,掌握了这场游戏中更多的规则。
黄灿喜斟酌片刻,问他:“你还记不记得,五九年我们在西藏寺院的地下世界完成仪式后,我们五个人,各自去了哪里?”
石峰闻言一怔,正在拨弄火堆的动作戛然而止。
跳跃的火光将他的脸庞映得暖黄,高挺的鼻梁和眉骨投下的阴影,让他的眼底更加幽深。
他嘴唇微张,还没发出半个音节。
黄灿喜便冷冷吐出一句威胁,
“你要是还敢瞎编你就完了。”
石峰嘿嘿一笑,又随手拨弄了两下火堆,火光在他眼中明灭不定。
“黄工,”他抬起眼,语气带着一种了然于心的调侃,
“你其实是想问,山洞里那具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后来去了哪里,对吧?”
黄灿喜眯眼,脑袋一歪,知道问对人了。
第77章有人模仿我的脸,却模仿……
石峰知道尸体的下落,不过是个偶然。
1959年,事情停在西藏,寺院下的五人,由一点散成五条方向,各自扯出自己的生命线。
石峰却不知道往哪儿去。他就这么走着,像个被掏空了魂的木偶。他走、走、继续走,仿佛只剩脚底板知道方向。
脚最后把他带回了家,在辽宁省米米市米米米公社。
他走到村口时,迎面飘来一个人。那人没了下巴,喉咙眼吊在外头,上颌牙齿露着,舌头还在往外抖。
那人一抽一抽地往前蹭,越走越近,近到呼出的白气几乎贴上他的脸,可两人的眼都对不上。
人说三魂七魄,可眼前这俩人加一起,都凑不够一个完整的。
石峰问:“村里人呢?”
那人喉咙漏风,发出的声儿又粘又碎,野呜呜哼了半天。石峰一句也没听清,只好继续走。
他走到一座秃了皮的土坡上。坡上的树全冻死了,分不清哪棵是哪棵。他弯下腰,从干裂的地缝里摸索,想找找那住在地下的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