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夹着雨丝扑面,夏洄跑得很快,很稳。
还是没有脸啊,被骗了一次还不长记性。
希望这次江耀不是骗他。
这段路在平时不算远,但此刻却显得格外漫长。
夏洄的羽绒服很快被雨打湿,脚步溅起水花,呼吸也变得粗重,但他没有停。
终于冲到校医室门口,夏洄几乎是撞开了门。
巧了,又是那晚的老校医,他推开门,看到气喘吁吁背着江耀出现在门口的少年时,扶了扶滑到鼻尖的老花镜,脸上露出了憋不住的笑意。
“又是你们啊,”老校医慢吞吞地让开身,“这次没把我背过去,倒是把病人背过来了,同学,你是候鸟吗?”
夏洄没力气解释,径直将江耀背进诊疗室,小心地放到病床上。
江耀一沾床,就蜷缩起来,手死死按着胃部,脸色白得像纸。
老校医上前检查,测了胃痛点,听了听,又说,“酒精刺激引起的急性胃炎,可能还有点低烧。问题不大,打一针止疼镇静的,再挂点水保护胃黏膜,好好睡一觉就行。”
针剂很快推入静脉,江耀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眉头虽然还蹙着,但呼吸平稳了许多。
老校医给他挂上点滴,又开了些口服药。
“你看着他,等这瓶水滴完,如果烧退了,疼止住了,就可以回去了。今晚最好有人看着点。”
老校医交代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夏洄一眼,背着手,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踱步回了自己的值班室,留下满室消毒水味和两个相对无言的少年。
药效上来,江耀似乎恢复了一些神智,但依旧虚弱。
他半靠在床头,看着坐在床边椅子上的夏洄,声音沙哑:“水。”
夏洄看了他一眼,起身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江耀没接,只是看着他。
夏洄明白他的意思,不就是折腾自己吗?他忍了,把水杯递到江耀唇边。
江耀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冷。”江耀又说。
夏洄看了看室内恒温的空调,又看了看江耀身上半湿的衬衫,还是起身去找了条干净的薄毯,给他盖上。
江耀把药全喝了。
江耀靠在枕头上,因为药物的作用,眉宇间的痛楚淡去,又恢复了平静中带着掌控感的神情,只是脸色苍白削弱了一些攻击性。
“药苦。”他皱着眉,看着床头柜上的口服药片:“水,还有毛巾。”
夏洄不怕他故意找茬,但是特别想知道他又作什么?
见夏洄不动,江耀淡淡开口:“我要是不恢复,你也走不了。”
夏洄站在病床边,看着床上那个即使病弱也依旧散发着无形压迫感的少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比窗外的夜雨更冷。
这个混蛋。
夏洄猛地转身,走到病房门口,拉开门,对外面的老校医硬邦邦地问了一句:“医生,您这儿有毛巾吗?干净的。”
老校医递过来一条新毛巾。
夏洄接过,走回病床边,看也不看江耀,把毛巾扔到他手边,又给他一杯水。
然后,他重新坐回那张椅子,拿出便携终端,面无表情地开始敲打他的论文,仿佛床上那个人根本不存在。
只是他敲击键盘的力道,比平时重了不少。
江耀看着被扔在旁边的毛巾,又看了看旁边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少年,苍白的唇角,极轻地弯了一下。
他慢慢伸手,拿起了那条毛巾,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安心闭眼养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