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会。”莱昂抬手,示意其靠近:“你看。”
他摊开那张油纸地图,指向右侧一条被標记的支流。
“格林泽西南角潮流北匯,泥势下陷,浅洼上层虽浮草厚密,底部却全是淤浆。我们曾试探过几次,陷至腰部,不足五十步,便原地困死。”
卡尔点头。
“但敌人若愿拋弃重装,只带轻兵探入——”
“他们便会踩上我们设好的陷阱。”莱昂淡声道,“那不是路,是死地。”
营地外,两名士兵拉起倒树上的绳网,將数支削过的兽角固定在沼口两侧。
他们没有打桩,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扎实的湿草覆盖住尖刃,只留微微鼓起的形状埋於水底。
莱昂望著这一切,缓缓吐了口气。
“我不需要杀光他们。”他低声道,“我只要他们被打痛。”
卡尔沉默片刻。
“但是这么多的兽人—我们真的能对付得了吗,会不会太过危险了?”
“若他们小股分批进入,不值得我们冒这个险。但他们既然全队深入,便不好全身而退了。”莱昂语声极轻,“兽人並不愚蠢,他们会意识到走进水泽里是个错误的选择,但他们不会一直错下去。”
“我们若不在首战痛击他们,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让他们害怕了。”
他起身,披上湿裹斗篷,向营地边缘走去,
在他身后,数十名游击队员已整装完毕,他们背负粗藤绳索,腰悬骨哨与短刀,双脚缠著浸湿的麻布,犹如泽中的水狸一般隱匿无声。
莱昂走至他们面前。
“起雾之前,到达指定位置。”
“不要先动手,除非他们先进入指定衔接。”
“击首不击尾,走水不走林。”
眾人纷纷低声应下。
“出发。”
他挥手,游击队员们分成数支小队鱼贯而出,向泽地深处走去,最终消失在水雾之间。
营地中安静下来,只余火盆上冒出的几缕白烟与乾草上的滴水声。
风再度吹起,带著泽地的寒意。
莱昂站在树根前,望著远方灰白渐暗的天幕,忽然开口:
“再等等。”
“等到天色暗下来。”
“我们就让他们来喝一口格林泽的血水。”
水面一片死寂。
图卡斧柄上缠的麻绳已经湿透,
他没有擦拭,任湿气从指节一路爬上臂膀,贴在粗重皮甲下。
脚下是混著烂泥的腐草,踩上去几乎听不到响动,但每一步都像踩在沉睡的尸体上,会慢慢陷下,慢慢咬住脚。
一百名战士分成三支队伍,从东南方向不断深入格林泽。
头顶是垂落的树枝,枝权间掛著半枯的芦苇与黑藤,如同一条条倒掛的血蛇。
前方有斥候带路,三人一组,贴著浅水滑行,膝盖以下几乎全是淤泥。
图卡亲自领著主队。
左翼小队由一名百兽长带领,向南斜探;
右翼是追猎者塔穆,绕北前行,沿著一片废弃小村的水井边缘搜索是否有藏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