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府衙,坐北朝南。
没有雕樑画栋,不见琉璃飞檐。
青砖灰瓦,朴素得就像一座乡绅的宅院。
赵乾的龙輦停在府衙门口的石狮子前,那三千禁军则在林清玄的安排下,前往城外专门划出的营地。
百姓的山呼万岁声犹在耳边迴荡,可府衙门前这条街,却安静得能听见风吹过廊下灯笼的声音。
皇帝的脸凑得很近。
那龙涎香混合著帝王独有的气息,拂过陈默的耳廓。
“陈知府,前面带路吧。”
这声音很轻,却重逾千钧,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它代表著城门口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暂告段落。
也宣告著另一场更加凶险的,贴身肉搏的开始。
陈默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甚至没有侧头,只是平静地直视前方,微微躬身。
“陛下,请。”
一个“请”字,不卑不亢,坦然受之。
仿佛邀请的不是一位隨时能要他性命的帝王,而是一位远道而来的,寻常客人。
赵乾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那抹隱藏在深处的杀机,也同样更冷。
他收回身子,龙袍下摆一甩,率先迈上了府衙的台阶。
陈默落后半步,跟了上去。
二人身后,礼部尚书张文华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带著一群魂不附体的文武百官,如同提线木偶般,亦步亦趋。
他们的脑子,至今还是一片空白。
皇帝,就这么住进了南阳知府的衙门。
这在大乾开国以来,闻所未闻。
穿过仪门,入眼的是一片开阔的院落。
没有奇异草,没有假山流水。
院子两侧,是两排长长的厢房,窗户开得极大,糊著明亮的白纸。
此刻,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算盘珠子清脆的拨动声,与纸张翻阅的沙沙声。
数十名身穿统一青布短衫的吏员,正在各自的条案后埋头忙碌,竟无一人因皇帝的到来而抬头张望。
他们只是在赵乾一行人经过时,起身,垂首,默然一揖,隨即又坐下,继续手中的工作。
高效,精准,像一部正在运转的精密机器。
“你的衙门,倒是清静。”
赵乾的脚步停在一间敞开的房门前,目光扫过里面墙壁上悬掛的巨大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