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臣以为,此事无关规矩,关乎人心。”
“哦?”赵乾的眉毛微微一挑,示意他继续。
“贪腐之官,非杀不能止其恶。”
“但决堤之患,非人不能堵其漏。”
“以工代賑,发钱粮於百姓,让万千灾民,皆成护堤之人。堤在,家在,人活,则河道自固。”
“至於官员贪腐……”
陈默顿了顿,猛地抬起头,第一次直视皇帝的双眼。
“將每一笔修堤款项的用途、去向,刻碑立於河堤之上,昭告天下。”
“让万千百姓,一同监督。”
“谁敢伸手,百姓的唾沫,便能將他淹死!”
说完,他再次深深叩首。
“臣,人微言轻,一家之言,请陛下恕罪。”
御书房內,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赵乾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龙目,死死盯著陈-默的后脑勺。
许久。
“哈哈哈哈——!”
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在空旷的殿內轰然炸响。
“好!好一个『刻碑立堤,万民监督!”
赵乾走回龙椅坐下,脸上的笑意却一点点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陈默心底发寒的深沉。
“陈默,你很好。”
“朕准了。”
“此事,就交由户部与工部,按你的方略去办。”
赵乾轻轻敲击著龙椅的扶手,顿了顿。
“你,可以退下了。”
“臣,告退。”
陈默如蒙大赦,躬著身子,一步,一步,缓缓退出御书房。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锋上。
直到那扇沉重的殿门即將合拢,隔绝皇帝视线的前一刻,他才终於感觉自己活了过来,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松。
就在这时——
“陈默。”
赵乾那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轻飘飘地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陈默的身体猛地一僵,停在原地,手还保持著推门的姿势。
他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已经重新落在了他的背上。
只听皇帝的声音再次传来,缓慢而清晰,一字一顿。
“这黄河大堤上立的碑,朕想看到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