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那少年像极了——
像极了当年沈主帅年轻时。
那个在燕门初战中,带著三百残兵一夜斩敌两千的疯子。
那个在血海里衝锋,却始终不曾后退半步的人。
那样的眼神,
那样的冷静,
那样的孤绝。
可萧寧不同。
沈主帅当年有兵、有势、有命令。
而他,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一个小卒,一个几乎没有名字的人。
就凭一口气,一腔血,
竟敢对著整个北境的势,拔刀而上。
赵烈忽然觉得,心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那种感觉,不是恐惧,而是……敬意。
他没想到,在这世道,还有人敢这样活。
他心里五味杂陈。
他当然明白,这一刀之后,萧寧的命,已经没了。
军法森严,杀上官,是死罪。
韩守义固然罪该万死,可规矩就是规矩。
朝廷不会管他死得应不应该,只会问——是谁动的刀。
他动的。
那就够了。
可偏偏,赵烈心里却没有半点责怪。
他只是心颤。
他第一次觉得,所谓“勇气”,原来真的存在。
那不是嘴上说的,是要用命去赌的。
他望著萧寧,心头涌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那种情绪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或许早就活得太久了。
是啊,他赵烈也曾年轻过。
他也曾在血战里喊过“誓不退半步”,
也曾见兄弟一刀一刀砍出去的样子,
也曾信过“军中有公道”这种笑话。
可后来,他懂了。
懂得活著比什么都难。
懂得公道不是喊出来的,是被上头点头的。
懂得血气,只会让人死得更快。
於是他学会了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