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快马加鞭,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
只见原先的一片旷野之上,一座气势恢宏的崭新院落已拔地而起。
高大的围墙圈起了数百亩土地,里面屋舍儼然,道路齐整。
宽阔得足以容纳数千人同时操练的黄土大操场,一排排整齐划一的营房,以及居於正中的讲武主堂,都已经修建得差不多了。
工地上,数千名民夫与工匠正在热火朝天地忙碌著。
喊號声、锤打声、锯木声此起彼伏。
刘靖在华瑞的陪同下,在工地里仔细参观了一阵,对工程的进度与质量都十分满意,又勉励了眾人几句,隨即离去。
回到府衙公舍,他心潮澎湃,从书案下层翻出那本他亲手撰写,却尚未完成的《军校构架与课程纲要》,就著窗外的日光,提笔继续书写起来。
在他长远的计划中,讲武堂,將是他未来赖以征战天下的核心支柱。
他计划中的军校课程,主要分为三大块。
文化课、专业课,以及最重要的思想教育课。
文化课,他不求把这帮大字不识一个的丘八们培养成学富五车、出口成章的儒將,但最起码的,要能读书会写,能看懂军令文书,能写简单的战场报告。
最基本的加减乘除,也必须熟练掌握,这样才能计算粮草消耗,统计兵员伤亡。
这块不难解决,从歙州城里聘请几个生活困顿的落魄读书人来当教习即可,既解决了他们的生计,也为军校注入了文气。
专业课,则最为复杂,需要学的东西极多。
小到个人武艺、队列操练、军械保养,大到排兵布阵、安营扎寨、侦察斥候。
如何在山地、水网、平原等不同环境下行军作战,如何守城,如何攻城,如何计算拋石机的射角,如何应对敌军的火攻、水淹……这些都是关乎生死的实战学问。
这方面的课程,刘靖暂时只能安排一些军中经验丰富的百战老兵,如庄二等人作为教习,再让庄三儿、季阳、汪同等高级將领在军务閒暇之时,也去兼职讲讲课,传授一些实战经验。
他深知自己麾下將领全是野路子出身,缺乏系统性的军事理论,正儿八经的將门子弟,一个都没有。
不过刘靖也不急,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先把讲武堂的架子搭起来,以后总会有机会招揽到真正的將才,甚至培养出超越这个时代的军事家。
至於最重要的思想教育课,刘靖决定,必须由他亲自来上。
其实说是上课,主要就是定期把所有学员召集起来,由他亲自出面,一起谈谈心,聊聊天,讲讲他所知道的那些英雄故事,潜移默化地向这些未来的军官们灌输“为何而战”、“为谁而战”的核心理念。
他要让他们明白,他们手中的刀,不是为了某个將领的野心。
而是为了保护身后的父母妻儿,为了保卫自己分到的田地,为了让自己的后代能过上吃饱穿暖、有尊严的日子。
他要將这支军队,与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彻底地绑定在一起。
切莫小看这一点,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不仅来源於精良的武器和严格的训练,更来源于坚定的信仰。
感情与忠诚,就是从这些不起眼的一点一滴中,慢慢积累起来的,最终会凝聚成一股无坚不摧的强大力量。
……
隨著刘靖一道道或明或暗的命令下达,整个歙州,就如同一台已经上紧了发条的精密战爭机器,在平静的日常表象之下,各个部件开始悄无声息地高速运转起来。
夜幕降临,繁星满天。
歙州郡城西门外的官道上,火把匯成了一条蜿蜒数百丈的长龙,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醒目。
上千名被徵召来的民夫,在户曹官吏和牙兵的监督下,推著一辆辆吱呀作响的独轮木车,组成了一支庞大的运输队伍,缓缓向著西方前行。
车上,装载著一袋袋沉甸甸的粮食,压得车轮在泥土路上留下了深深的辙印。
徐二两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巡视著长长的队伍,心中感慨万千。
刺史大人一声令下,短短两日之內,十万石粮草便被调动,数千民夫应召而来。
要知道,这在过去是根本不可想像的事情。换做以前的官府,如此大规模的徵调,必定是鸡飞狗跳,怨声载道,地方官吏不知要刮下多少油水,百姓不知要受多少盘剥。
可如今,这些民夫虽然辛苦,脸上却没有多少怨气,反而干劲十足。
因为官府不但给足了远超市场价的工钱,並且是每日结算,从不拖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