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这样一份粗鄙之物,却承载著足以顛覆乾坤的力量。
他如同收藏一件绝世珍宝般,郑重地將其贴身放入怀中。
然后,他回到自己那张破旧的书桌前,重新研墨、铺纸。
他要写的,不是什么《御淮南策》。
那些,不过是书生空谈。
他要写的,是一篇足以让那位刺史大人,看到他真正价值的文章。
但他不会署上自己的真名。
在没有得到那位刺史大人真正的认可与倚重之前,“太原王慎”这个名字,只会被他埋在心底,作为最后的骄傲。
他提笔,在文章的末尾,落下了两个字——
景初。
……
歙州城西,一处不起眼的巷弄深处。
一个打扮成货郎模样的中年男子,正躲在阴影里,死死地盯著不远处一个十字路口。
那里,一个落魄的秀才正被上百个贩夫走卒、妇人童子围得水泄不通。
秀才手里捧著一份《歙州日报》,正扯著嗓子,眉飞色舞地念著上面的內容。
“……话说那赵员外夜探寡妇门,一个没留神,竟从墙头跌落,摔了个狗吃屎!哈哈哈!”
周围的百姓爆发出哄堂大笑,气氛热烈无比。
货郎男子对此却毫无兴趣,他的心早已沉到了谷底。
他是淮南安插在歙州的探子头目。
当他看到那份报纸的头条时,魂都快嚇飞了!
他立刻派出手下所有的探子,不惜一切代价搜罗这份报纸。
可他很快就绝望地发现,根本来不及了。
他眼睁睁地看著,那些不识字的贩夫走卒,在听完说书后,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唾沫横飞地议论著。
“听见没?那淮南的新主子,是杀了旧主子才上的位!”
“嘖嘖,真是狼心狗肺!”
“这种人当家,咱们淮南的亲戚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流言,已经如同瘟疫般,开始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蔓延。
而他,无能为力。
“必须……必须立刻將这份报纸送回广陵!让主公早做准备!”
货郎男子不再犹豫,他从怀里掏出那份他好不容易才抢到手的报纸,用油布层层包好,塞进一个特製的竹筒里,用火漆封死。
他转身,对著角落里一个同样打扮成苦力模样的手下,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沉声命令道。
“甲字一號令!你即刻出城,换乘快马,日夜兼程,不计任何代价,务必在三日之內,將此物亲手交到主公手上!”
“若有阻拦,格杀勿论!”
“告诉主公,歙州刘靖……其心可诛!”
那手下接过竹筒,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转身便没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
夜,进奏院內,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