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事之前,你可想过若你身死,抑或我死,将会陷皇上于何种不仁不义之地!你死,你父亲不会善罢甘休,我死,皇上必要血债血场,届时两国兵戎相见,周边各国伺机而动,坐收渔翁之利。”
“如此这般,你还敢信誓旦旦地说你于他而言,是助力吗?”
此时,阿依古丽原本的淡定全消,她确实从未想过这么多,一想到那些无法估量的后果,她不由得开始面露怯色,先前的自信也黯淡下去。
“你回大宛去吧。”贺景逸放出冷话。
“不行!”
“我的父亲,阿弟,都还等着我救。我决不能如此回去!”阿依古丽跪地俯趴在地,这是她入京后第一次行大礼,“大宛人最讲究气节,如今,我舍了这气节,求大梁皇帝出手搭救。”
贺景逸和姜珂全都明白,这是她彻底臣服了。至于阿依古丽最终的结果,在她进来之前,二人其实已经商定。
姜珂看着这样的阿依古丽,莫名有几分心酸,似乎看到从前那个不卑不亢的自己再次丢了尊严,她上前俯身将人拉起来。
“你起来,人之气节可贵,女子身上的,尤其珍贵。倘若你我之间,并无利益瓜葛,你这个朋友我倒是乐意交。”
阿依古丽瞧着姜珂没有恶意,再瞧贺景逸也神色如常,原本梗在喉间,想要揭发姜珂用来威胁的话,又咽了回去。
“阿依古丽,此次绣云坊失火,我会如你所愿,问罪大宛使臣。尼扎木已经下狱,不日将被押回大宛,至于他有没有命,回到大宛,那便是由你说了算。”贺景逸发话。
“不过,当初你求朕准你到梁的彩头,朕还要再加一个,朕要你大宛的贺兰山归大梁所有。”
“作为回礼,我会封你为义妹,感谢你于纯妃娘娘救驾有功,并你派护卫队一支,送你安全回大宛,以及良种百石,农匠十名,谋臣三人,随你一同去,稳定朝局。”
姜珂推了推阿依古丽,“怎么?你不乐意。”
愣神的阿依古丽终于回了神,用一座人烟稀少的山换来大宛的重生安宁,还有农匠、谋士,她想都不敢想,当然再乐意不过了。
这么好的条件,原先贺景逸是不可能同意的。她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姜珂,只见对方坚定点了点头说道,“快谢恩啊。”
阿依古丽立即谢恩,丝毫没有犹豫再行大礼,只不过这一次她先朝向的是姜珂。
打发走了阿依古丽,贺景逸自怀中掏出一支金钗,递予姜珂,接过金钗的姜珂神情凝滞,带了几分诧异,“阿逸,这太贵重了。我不配的。”
贺景逸没有犹豫,又将金钗从她手中取出,小心翼翼为她插入发髻,生怕扯疼了她。“阿珂,这凤钗我只想赠予你一人,我只认你是我的妻,皇后之位,我也只想留给你。”
“但,皇后之位……”
“皇后之位,如何?”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老婆子几日未见,声音越发洪亮了。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不能这样闯……”萧公公没能将人拦住。
太后一进殿中,瞧见姜珂发髻之上的那支凤钗,气就不打一处来,一个眼神过去,林嬷嬷便冲上前去,伸手便要将它揪下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儿动手动脚。”贺景逸将来人的手臂抓住,反手一折,“滚!太后娘娘,朕说过,朕的人,你不准动。”
哀嚎直冲殿顶。
太后命人将林嬷嬷扶回来,送去医治,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逸儿啊,你莫要被她骗了,她不仅是个妖女,更是个细作!”
“钱家之所以在西北吃了败仗,都是因为这个贱人,是这个贱人把西北布防图偷出去的。”
太后言之凿凿,贺景逸脑中一闪而过原本深埋在脑海深处的几个画面。他蹙了蹙眉,望向姜珂,她似乎又因为被诬陷而紧张害怕,眸中多了一丝慌乱,他抬手替他擦拭额间的汗渍,将她护在身后。
“空口白牙,无凭无据。太后娘娘,若再诬陷栽赃朕的爱妃,就不要怪我不顾母子之情了。”贺景逸说完便拉着姜珂离开。
“逸儿,你要的证据,在钱家!”
“你放了钱家,放了昭宁!他们才是为了你好啊。”太后气急攻心,竟直接喷了一口血出来。
“逸儿……钱思源被你押到刑部,昭宁被你锁在怡和宫,你当真要把自己的臂膀一一折了去。”
“他们是冯家的臂膀,是你的臂膀,不是我的,不要以为有些事情过了九年就没人记得,没人在乎。朕记得,朕在乎!”
姜珂怔在原地。九年前,是在说夏沐两府的灭门之案吗?九年前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姜珂衣袖之下的手死死紧握,指尖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