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立刻,我为这个似曾相识的开朗笑容感到了恍惚,下意识抿唇回以笑容。
她大声说:“那就拜托你啦!我很想知道,过去的晨昏之眼埋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抱住小伊卡,抓紧我……你必须记住,不可以改变过去既定的历史。否则,错乱的秩序会立刻惩罚你。”
暴烈的湛蓝魔力包裹住我们的身体,天幕日夜轮转、黑白变迁,暴雨与烈日交错,时光卷起的狂风几乎将紧紧抱住我的女孩子掀翻,我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原地,用魔法的力量强行更改着脚下的领地。
魔力核心涌出的湛蓝光芒照亮我们两个人的面庞,风堇的面容坚毅而勇敢,几乎是立刻令我心神一动,伸出一只手环抱住她,让她在穿梭时空时不那么难熬。她对我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我默默移开目光,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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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界定的未知时间-晨昏之眼-永昼】
我们两个人隐藏在巨大的城市零件背后,静默地偷听着天空之民们的争执。
在距今十分遥远的年代,晨昏之眼的天空之民们是唯一能与悬锋城抗衡的族群。晨昏之眼的技术与力量都遥遥领先,并且占据了最难攻克的天空为领地。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天空早早衰落,只有悬锋传承至今。
而衰落的根源,正在我与风堇眼前上演。
恐惧黑潮、躲避在晴天天幕之后的天空泰坦艾格勒,成为了天空之民矛盾爆发的导火索。
信徒们认为艾格勒出现在晴天天幕之后、是出于对晴天的青睐,族群中追逐晴朗天气的一支开始借此放肆地打压其他天气分支的人们——
将神明当做旗帜、借口,想要满足的不过是剥削他人、凌驾于他人之上带来的快感。
风堇站在我的身旁,表情受伤,有那么一会儿,我以为她完全笼罩在零件堆的阴影之中。她已经隐隐猜到,她要面对的真相非常丑陋。
我们追逐着阳雷骑士塞涅俄斯的脚步,见证了她的一生。
从敌对部落诞下的、不为任何人所容的普通女孩子,到驯服翼兽、为所爱之人向泰坦举起武器的女武神,这时的塞涅俄斯认清了部族矛盾的表面原因。她以为只要艾格勒授首,天空之民便能重新团结起来,成为美好的一家人。
然而,她面对的是天空之民的指责:失去信仰的恐慌让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攻击他人——部族再次分成两批,信仰塞涅俄斯的,信仰艾格勒的,二者相互倾轧,信仰女武神的一支逐渐占据上风、露出了似曾相识的獠牙与利爪。
塞涅俄斯终于意识到一切的根源。
人性不值得信任,神明是人类欲望的投影,只是一块高大得几乎无法撕碎的遮羞布。
故事的最后,塞涅俄斯与艾格勒融为一体,杀死了所有天空之民……除了风堇的祖先。
然而,令塞涅俄斯改变想法的不是人类坚定不屈的意志,而是一个赌约,一个足以改变人命运的谎言。
风堇的祖先、一位从未挺身而出的黄金裔。她抱着自己的孩子,告诉塞涅俄斯:终有一天,地面的人子会重返天空,为祂带来人性的答案。怀着嘲讽的心思,塞涅俄斯选择了接受对方的提议。
风堇并不是英雄的后代,身体里也没有流着非同一般的血液。
她的未来早已被祖先抵押。
我们两个人站立在血迹交错的高台上,身旁还堆叠着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暴烈的晴日将他们折磨成了面目全非的模样,难以忍受的气味包裹住我与风堇的身躯。
她站在地狱的中心,表情怜悯、温和,问道:“寻秋阁下……会对人性非常失望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脑海中忽然闪现出白厄微笑着的面庞,他的面容是那样的温和、包容,每每想起他,我都觉得自己的内心充满力量。
正因为遭受过人性的背叛,我的内心才有一股对善意的强烈追求,我非常清楚这个事实,而白厄为我点燃了寂夜的篝火——从第一次见面起,我便深深地为之吸引。
“如果事实确实如此,”我轻声说,“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呢?风堇……”
风堇,为什么是医生?
其实对这个问题,我没有太多疑惑。
在昏光庭院住院期间,我经常遇见风堇的病人:在他们眼中,风堇充满希望,她总能给予他人希望与安慰。
在这个悲惨的末世里,流行文学成为了描述她的最佳途径。因此,我遇见过的病人总会塞一两本文学书给我。其中有一句话,令我印象深刻——“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人类的病根在于心灵。你是连接大地与天空的彩虹,是灵魂之间的桥梁。你是治愈伤痕的光芒。你是医生。
“成为半神以后,你还回来吗?”我仰望着逐渐破碎的天幕,感受到时空秩序的反抗,它们开始催促我回到正确的地方,热烈的水波尝试捕获我们两个人的躯体。
“当然!归还火种之后,我想回神悟树庭听那刻夏老师讲课,和你们一起读书;我还想治好更多的病人,让他们不再悲伤、绝望。这是个听起来遥远又虚无缥缈的愿望,我却觉得,只要坚持下去,这一切就一定会有意义。英雄有英雄的凯歌,但在故事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我始终认为,普通人也能绘出一道彩虹。历史为我呈现的真相非常残忍,可我完全没有必要受它打击——即使没有流着英雄的血,我也可以战斗到底。”
“我明白了。我们会继续做同学。要回到正确的时空里了,风堇,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