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还有太子,总不能厚此薄彼。
见状,明几许笑而不语,仍留在黛谐贤身边,状似无意道:“此番王爷私自处置朝廷命官,不会惹陛下不快吧?”
黛谐贤急忙摇头:“这些恶徒早该绳之以法。”
明几许轻叹:“黛大人有所不知,当时情形危急。”
黛谐贤忙追问。
明几许便将前夜海盗山匪入城一事娓娓道来:“若非王爷思虑周全,早有防备,府衙众人和元州城百姓怕是都要遭匪盗屠戮。”
这之中自然包括雁萧关。
黛谐贤惊得脸色骤变,转头见雁萧关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明几许望着案上铺开的信纸,忽然自叹一声:“也不知城中是不是尚有对王爷怀恨在心之辈,王爷若无处置权利,也不知会不会被暗箭所害?”
黛谐贤闻言,凝眉思索片刻,沉声道:“元州城距天都千里之遥,此次买韩翼私造兵器,暗通宣州,形同谋反,谁能保证其余官员不会效仿?”
他越说越怒:“放任地方坐大,他日难保不出现拥兵自重的土皇帝。”
他握笔的指节微微发白:“此事我定要如实禀明陛下,非得把这些官员都放在王爷眼皮子底下才稳妥,有王爷镇守封地,方能震慑宵小。”
“我这就请命请求陛下将元州也封作王爷的封地。”说罢,他神色愈发凝重,在心中反复斟酌措辞,才郑重落笔。
明几许轻笑一声,往旁退开两步,不经意抬眼望向雁萧关,却正巧与绮华对上视线。
两人目光相撞的刹那,眼底皆是了然的笑意,有些谋划不必言说,两人尽管相交不深,亦然知晓。
几乎同时,他们极为自然地移开目光,绮华低头整理案上散乱的纸张,明几许则踱步至窗边,指尖无意识敲打着窗框,听着屋内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嘴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
第二日,天边还未泛起霞光,雁萧关便推开了房门。
转身合门前,他忍不住回头看向床铺,见明几许仍窝在被子里,呼吸绵长而均匀,睡得香极了。
一点看不出来这人身上寒意浸骨,雁萧关不禁皱起眉,可转念又想,对方医术高绝,连自己身上的毒都能化解,若真有隐疾,想必也不会放任不管,或许只是体质特殊罢了。
他并未直接出院子,而是拐向隔壁房间。
这间屋子从前无人居住,此刻却传来细微的呼吸声。
雁萧关走近一瞧,便见眠山月双目紧闭,胸脯随着呼吸缓缓起伏,睡得正酣。
他伸手轻轻戳了戳眠山月的鸟头,蓬松的绒毛瞬间变得凌乱不堪:“你若再赖床,我可要去寻别的鸟儿当女儿了,到时候有它和你争宠,你的吃食可就全得减半。”
他盯着眠山月瞧了好一会儿,见对方毫无反应,仍酣睡不醒。换作平日,这小家伙早该跳起来抗议了,看来是真没听见。
不过或许是他与眠山月之间的联系愈发紧密,他隐隐能感觉到,这小家伙就快醒了。
因此,他并没有多忧心,雁萧关再次转身,迈步朝院外走去。
而在他出门不久,床上酣睡的一人一鸟,几乎是同时睁开了双眼。
雁萧关对此全然不知,他亲自去马厩牵出萌萌,带着早已等候的游骥等人出了城门。
此时正值寒冬,寒风中带着料峭之意,城外大片良田俱已枯黄。
城西的一片土地足有千顷之广,是元州府外最肥沃,面积最大的一块,这般好的地方,此前自然落不到百姓手中。
过去数十年间,元州豪强与官员勾结,或巧取豪夺,或威逼利诱,已将这片田地尽数吞并。
莫说是公田,就是本就极少的农户的私田亦落入他人之手。
农户沦为佃户,辛苦一年的收成大半要交给地主,如今恶徒伏法,土地虽名义上收归朝廷,可分地之事却千头万绪。
第180章
大梁朝的土地制度属实复杂,原本雁萧关又不甚关心政务,对此只略知皮毛,直到前几日从府衙牢房里提出了王进,他才从其口中知晓大梁朝的土地并不如他原本所想那么简单。
王进是农官,是关押在府衙牢狱的一众府官中尚算清正的一员,年逾四十,性子勤善,不然也不会在官场混了多年还是最末流的浊官。
方被提出审问,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喊冤亦不是高呼饶命,而是恳求神武军的将士去看看元州城外官田的粮食。
官田,即直接隶属于各地官府的土地,由官府直接管理与支配,其种植产出的粮食,可用于支付官员俸禄、维持官府开支等。
与官田性质相近的是公田,不过公田由朝廷统一调配,并不直接归属于某一具体官府。如赢州成为雁萧关的封地后,公田便归他所有,其产出既可自用,也能用于培养地方人才,或作为祭祀天地、祖先及先贤的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