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灵魂被彻底撕裂的声音。
我终于明白,那些所谓的“完全掌控”,那些从阴暗角落学来的“知识”,全是谎言!
它们非但没有让我留住她,反而将她推得更远,也将我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变成了自己最恐惧、也最憎恶的模样——一个真正的、吞噬所爱的怪物。
日记在这里中断了。
后面是几页触目惊心的空白,仿佛书写者已无力再面对自己亲手写下的罪证。
只有最后,在空白的边缘,用极细、极淡、几乎要消散的笔迹,颤抖地写着一行小字:
“我该如何…擦掉这些污秽?”
爱音缓缓合上了日记本。
深蓝色的皮质封面冰冷依旧。
房间里死寂一片,只有她手腕上银链随着呼吸微微晃动的、细微的“哗啦”声。
她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望向窗外。
厚重的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不再是惨白的光带,而是城市沉入黄昏时,一片混沌的、暧昧不明的暗橘色。
污秽…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精致的镣铐,看着身上干净柔软的睡裙下,那些或许已经淡去、却永远烙印在记忆和身体深处的痕迹。
谁又能擦得掉呢?
————
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流淌。
手铐的银链依旧冰冷,但爱音的活动范围被素世沉默地扩大到了整个起居室,甚至允许她靠近那扇巨大的、能看到外面庭院景色的落地窗。
素世变得异常安静,像一只受惊后过度谨慎的鸟。
她不再强迫爱音作画,不再进行任何形式的“艺术占有”。
她只是按时送来精致的餐点,更换干净的衣物,在爱音“睡着”时偷偷凝视她,眼神复杂得如同纠缠的乱麻,混杂着未散的愧疚、小心翼翼的观察和一种近乎绝望的依恋。
空气中那浓郁的、带着掌控意味的红茶信息素也淡了许多,只剩下一种疲惫的、带着涩意的余韵。
暴风雨在深夜毫无预兆地降临。
起初只是遥远的闷雷,像巨兽在地平线低吼。
爱音在浅眠中被惊醒,窗外划过一道惨白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房间,也照亮了素世瞬间绷紧的侧影——她不知何时又蜷缩在爱音身边。
紧接着,一声炸雷仿佛就在屋顶炸开!震耳欲聋的巨响让整座老宅都似乎在颤抖!
“啊——!”
素世的身体猛地弹起,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完全失去了所有优雅和克制。
她像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整个人剧烈地痉挛起来,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身体蜷缩成最小的一团,拼命地往爱音怀里钻,仿佛那里是唯一能抵御恐怖的避风港。
“不要!不要锁!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充满了孩童般的、深入骨髓的恐惧,“黑!好黑!妈妈……妈妈救我!爸爸……骗子!你说来接我的!骗子!”滚烫的泪水瞬间浸透了爱音的睡衣前襟,她的身体冰冷得像块石头,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爱音的心被狠狠揪紧。
这不是第一次看到素世的噩梦,但这一次,在震耳欲聋的雷声和刺目的闪电映衬下,那份恐惧被无限放大,赤裸裸地、毫无遮掩地呈现在她面前。
日记里那些破碎的词语——“盒子”、“黑”、“锁”、“冷”——此刻有了最直观、最惨烈的注解。
本能再次驱使了爱音。
她没有推开这具颤抖的、寻求庇护的身体。
她伸出双臂,这一次,不再是昨夜那种迟疑的轻拍,而是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近乎保护的力道,将素世紧紧拥入怀中。
一只手环住她单薄颤抖的脊背,另一只手则轻轻覆在她紧捂着耳朵、冰冷的手背上。
“没事了…素世,没事了…”爱音的声音很低,带着初醒的沙哑,却异常平稳,像在惊涛骇浪中抛下的一枚锚,“只是打雷。我在这里。门开着,没有锁。你看…”她微微侧身,让素世能看到那扇并未反锁的、通往走廊的房门轮廓在闪电的映照下清晰可见,“没有锁。没有人会锁你。我保证。”
她的怀抱温暖而坚定,隔绝了部分雷声的轰鸣,也隔绝了那无边的、想象中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