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走进去,关上门。目光扫过客厅,厨房,最后停留在卧室门口。那里,似乎是她潜意识中认为的,最需要确认的“核心”区域。
她走到卧室门口,再次伸手,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窗外的城市光晕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冷色调的光带。借着这微光,她能看清卧室内部的轮廓——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床头柜。
然后,她的目光,定格在了床头柜上。
那里,安静地放着一个东西。一个与她此刻空白内心,以及这个过于简洁的房间,似乎格格不入的物件。
新生·平凡晨光
卧室里弥漫着经年未散的、淡淡的尘埃气息,混合着木材和织物本身的味道。床头柜上那个物件,在窗外透入的、被城市灯火染成昏黄的光晕里,显露出清晰的轮廓。
一个木盒。
材质普通,做工也算不上精巧,表面没有雕刻任何花纹,呈现出一种被岁月摩挲过的、温润的暗色。它静静地放在那里,与这个空旷、缺乏人气的房间格格不入,仿佛一个被遗忘的、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印记。
芥子的目光在木盒上停留了许久。没有记忆告诉她这是什么,是谁留下的,为何在此。但一种奇异的、微弱的牵引感,从那个方向传来,比这个房间里任何其他东西都更强烈。她走过去,脚步在寂静中轻不可闻。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微凉的木料表面,然后,轻轻打开了盒盖。
没有预想中的珠光宝气,没有神秘的信件或符箓。
盒内铺着柔软的深色绒布,上面只放着几样简单得近乎朴拙的物件:
一枚边缘有些磨损,图案模糊不清的旧式金属徽章。
一把小巧的、锈迹斑斑的黄铜钥匙,用一根褪色的红绳系着。
一张泛黄的、折叠起来的硬纸片。
没有神力波动,没有法则痕迹,没有任何与她那片空白过往中可能存在的“宏大”相关的东西。只有这些散发着陈旧、平凡气息的小物件。
芥子拿起那张硬纸片,展开。上面是用一种早已干涸的墨水写下的几行字,笔迹清晰而有力,是她自己的笔迹。内容并非什么秘密或遗言,而是一个地址,一个她依稀记得是这座城市某个老城区的地址,以及一个简短的人名和一组早已停用的电话号码。旁边,还用更简练的线条画着一幅小小的地图示意。
这像是一张……属于“过去某个时刻”的便签。记录着一个或许重要、或许无关紧要的联系方式,一个可能的目的地。是她作为“普通人芥子”时,留下的生活痕迹。
她看着这张纸,空白的内心没有泛起任何波澜,没有对过往的好奇,没有追寻的冲动。这纸片和盒子里其他的东西一样,只是“存在过”的证据,而非需要延续的线索。她将纸片重新折好,放回木盒,盖上了盖子。
然后,她将其他的物品——徽章、系着红绳的钥匙——也一并放回,合上木盒,将它推回了床头柜的角落,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留恋。
这个插曲,像一颗投入绝对静水的小石子,只漾开了微不足道的涟漪,便迅速恢复了平静。它确认了这间公寓、这个身份与她的关联,但也仅此而已。过去,无论是平凡的还是非凡的,于她而言,都已真正割裂。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这是纯粹肉体凡胎的疲惫。她不再抗拒,走进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那张陌生又熟悉、只剩下平静与空洞的脸。然后,她回到卧室,和衣倒在床上,甚至没有力气去思考被褥是否洁净。几乎是头挨到枕头的那一刻,意识便被深沉的黑暗彻底吞没。
没有梦。她的睡眠,如同她的记忆,是一片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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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缕真实的、属于城市的晨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执拗地投射在她眼皮上时,芥子醒了。
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被光斑映亮的、细微的裂纹。感官在逐渐苏醒,窗外传来的声音比昨夜更加清晰、嘈杂——汽车引擎的轰鸣、隔壁隐约的说话声、远处施工的闷响、不知谁家阳台传来的鸽子咕咕声……所有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而密集的网,将她笼罩。
这就是“人间”的清晨。喧嚣,忙碌,充满琐碎的生机,也与她内在的空寂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她坐起身,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个木盒依旧安静地待在角落,但她没有再去看它。她的视线,被旁边一个更符合“当下”的物品吸引——她的手机。
手机已经因为长途跋涉而耗尽了电量,屏幕漆黑。她拿起它,找到充电器插上。等待开机的那几分钟里,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看着楼下街道上逐渐增多的人流和车流。那些为生活奔波的身影,那些充斥着烦恼与微小喜悦的日常,对她而言,遥远得像另一个维度的图景。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屏幕亮起,显示出品牌的标志,然后是启动界面。很快,手机完全开机,瞬间,屏幕被无数条未读消息和新闻推送的弹窗淹没。
【工作群:@所有人,本周例会提前至9:30,资料请提前准备。】
【银行: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X月X日完成一笔代发工资交易,余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