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做了些什么?!
凛月在忘情咒下,该是何等的痛苦与挣扎?那些偶尔流露出的异样,那些不受控制的冰焰暴动,都是她被封存的真实情感在冲击着枷锁!而自己,非但没有察觉,没有试图去唤醒她,反而因那该死的骄傲与心碎,一次次将她推向更深的冰渊!
“玄冥忘情咒……可有解?”沈清弦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卑微的期盼。
灰袍管事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此咒乃幽冥禁术,以施咒者精血与受咒者情感为引,强行剥离封存。理论上,若受咒者情感足够强烈,或施咒者死亡,咒术可解。但过程凶险,极易导致受咒者神魂彻底崩溃。且‘同源引’之毒与冰焰纠缠,若强行解咒,恐引发毒素彻底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情感足够强烈……施咒者死亡……
沈清弦闭上眼睛,泪水终于无法控制地滑落,混合着唇边的血迹,冰凉而咸涩。
她知道了所有真相,却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更绝望的境地。救凛月,可能意味着加速她的死亡。不救,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永远被禁锢在虚假的记忆和幽萝的操控中?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天机阁,外面的喧嚣与华彩仿佛与她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又来到了那日远远望见凛月与幽萝“同游”的酒楼附近。
也许是命运的嘲弄,也许是某种心有灵犀的残响,她抬起头,恰好看到凛月与幽萝从对面的巷口走出。
凛月的脸色似乎比之前更加苍白,周身气息冰冷而压抑,暗血色的眼瞳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挣扎、冲撞。幽萝跟在她身侧,依旧言笑晏晏,手中拿着一卷似乎是刚搜集到的、关于“烬”组织的情报玉简,正对凛月说着什么。
忽然,一阵疾风吹过,卷起街角的尘土。幽萝“哎呀”一声,似乎被迷了眼睛,脚下一個趔趄,直直朝凛月怀中倒去。
凛月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扶住了她。
就在那一瞬间,沈清弦清晰地看到,幽萝在凛月扶住她的那一刻,抬起眼眸,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投来了一个极其清晰、毫不掩饰的——挑衅与胜利的笑容。
那笑容仿佛在说:看吧,无论真相如何,现在在她身边的人是我。你,终究只是个局外人。
而凛月,在扶住幽萝后,似乎因这近距离的接触和体内冰焰的躁动,眉头紧紧蹙起,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却被幽萝更快地抓住手臂,低声说了句什么,仿佛在提醒她“合作”与“身份”。
凛月动作僵住,最终,没有推开。只是那紧蹙的眉头和眼底深处那几乎要溢出的烦躁与痛苦,刺痛了沈清弦的眼。
够了。
真的……够了。
知道了真相,反而让她更加清晰地看到了横亘在她们之间的、那名为“现实”的绝望鸿沟。幽萝的算计,忘情咒的禁锢,同源引的威胁……每一重,都如同天堑。
她看着凛月在幽萝的“搀扶”下,略显僵硬地离开,背影依旧孤绝,却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捆绑着,走向她既定的、被操控的命运。
沈清弦站在原地,任由夜风吹拂着她染血的衣襟和冰冷的脸颊。许久,她缓缓抬起手,看着掌心那尚未干涸的血迹,然后,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擦去了唇边与脸上的所有泪与血的痕迹。
眼神,从最初的剧痛、悔恨、绝望,一点点沉淀,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带着决绝死寂的平静。
她知道了真相。
但也彻底……断了残念。
有些路,一旦走上,便无法回头。
有些人,一旦错过,便是永恒。
她转身,朝着与凛月相反的方向,一步步离去。身影融入流云城迷离的夜色,孤单,却挺得笔直。
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