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嘛……”幽萝话锋一转,手中多了一个与之前一般无二的墨玉小瓶,在她指尖晃悠,“我这里,还有最后一颗缓解之药。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至少能让你再多撑几个时辰,让你……有机会,再去见你那心上人最后一面,如何?”
凛月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小瓶,呼吸急促起来。她需要它!哪怕只是暂时的缓解,也能让她多撑一会儿,多……守她一会儿!
“条件。”凛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幽萝满意地笑了,如同逗弄掌中之鼠:“条件很简单。告诉我,沈清弦现在具体伤势如何?月清遥和云梦辞有什么打算?她们下一步是要回昆仑,还是继续追查我和阎罗的下落?”
她想套取情报,了解对手的虚实。
凛月瞳孔微缩,毫不犹豫地拒绝:“休想!”
让她出卖沈清弦的消息?绝无可能!
“哦?这么坚决?”幽萝挑眉,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那真是太可惜了。既然你不需要,那这药……我只好拿去喂狗了。”她作势要将药瓶收起。
“等等!”凛月急声喝道,声音嘶哑破碎。理智告诉她不能屈服,可身体里那焚心蚀骨的痛苦,以及对“能再多看她几眼”那卑微却强烈的渴望,如同两只大手,撕扯着她的意志。
幽萝停下动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挣扎。
就在凛月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被痛苦和渴望逼疯的刹那——
竹韵居的方向,阵法光芒微微波动,一道青灰色的身影,在月清芷的搀扶下,缓缓走到了院中,似乎是想透透气。
是沈清弦!
她依旧穿着那身染血后洗净的青灰便装,身形比之前更加清瘦单薄,脸色苍白,但站姿依旧挺直如竹。她微微仰头,望着天空流散的云彩,侧脸在稀薄的日光下,勾勒出清冷而脆弱的弧度。
只是出来透气。
只是短暂停留。
可这一幕,落在远处茶棚中、正处于崩溃边缘的凛月眼中,却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她所有的坚持。
她需要力量!
需要哪怕多一刻钟、多一炷香的时间!
她不能就这样倒在这里,不能再让她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模样!
“……她……伤势稳定,灵力恢复约三成……月清遥……意在追查……”凛月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断断续续、声音低不可闻地,吐出了几个模糊的信息。每一个字出口,都像是在她心口剜了一刀,带来比冰焰反噬更剧烈的耻辱与痛苦。
幽萝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她并没有听得太清,但这已经足够了。她满意地将墨玉小瓶抛了过去。
“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幽萝轻笑一声,身影再次化作绯红轻烟,消失在荒草丛中,只留下一句带着嘲弄的尾音,“好好享受你这……偷来的时光吧,尊贵的魔尊陛下。”
凛月颤抖着手,接住那个仿佛带着诅咒的小瓶,看也没看,便将里面那颗漆黑的丹药吞了下去。
药力化开,那股熟悉的、暂时压制痛苦的感觉再次蔓延开来,让她几乎要爆裂的身体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冰焰稍稍平复,奇毒的侵蚀也暂缓。
可她的心,却沉入了比之前更深、更冷的冰渊。
她抬起头,贪婪地、绝望地望向竹韵居院中那抹青影。
沈清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目光无意间扫过茶棚的方向,依旧是那片平静无波的淡漠,仿佛只是掠过一片无关的荒芜,随即,便在月清芷的轻声劝说下,转身缓缓走回了屋内。
自始至终,没有停留,没有探究。
凛月维持着仰望的姿势,僵立在破败的茶棚中,如同化作了一尊绝望的雕塑。手中的空瓶自指间滑落,在尘土中滚了几圈,停下。
她用背叛换来的短暂安宁,在她最想守护的人那彻底的漠视下,显得如此可笑而可悲。
余烬灼心,疏影横斜。
这场一个人的战争,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