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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冰跑马（第1页）

冬月里天色总是灰蒙蒙的，像是蒙着一层铅灰色的薄纱。

萧沐桐换上一身厚实的暗色骑射胡服，领口和袖口镶着毛边，钻进谢韫曦的房间。

她跑到谢韫曦床边，拽她露在被子外的手：“姐姐？姐姐快起来，我们去看小马！”

“又是‘我们’？！”谢韫曦有些发懵，迷糊地侧撑着身子坐起来。

在满眼兴奋的萧沐桐和自己的睡眠质量中，她果断选择了后者：“公主，骑射习武并非教引日常，而且不是有竹儿陪您吗？”

见她不愿意，萧沐桐瘪着小嘴，委屈巴巴抓着她的手：“姐姐不是说不会离开我吗？”

“我那是……”谢韫曦轻叹一声，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公主，这并非离开，是各司其职。”

萧沐桐是不会听的，摇晃着谢韫曦的手，继续软磨硬泡：“走嘛走嘛，西苑跑马场还有专门用来休息的暖阁呢，姐姐在里面喝喝茶、聊聊天，也是好的呀，多清净自在～”

聊天？正好谢韫曦打算找个机会见见萧昕，西苑跑马场的暖阁倒是清个不错的去处，便应了下来。

西苑跑马场四周只剩下枯瘦的枝桠，地面冻得坚硬，马蹄踏上去，发出沉闷的“嘚嘚”声，溅起少许冻硬的土屑。

寒风如同小刀子般，划过空旷的场地，卷起地面残留的零星积雪。

萧沐桐的小脸被冻得通红，她呵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雾，睫毛上也沾了些许寒霜，她哼唧着往谢韫曦怀里钻：“好冷啊，还臭臭的……”

回忆起在芷兰轩舒服的日子，她确实有些退缩。但谢韫曦还打算暂时支开她去跟萧昕套话呢，说什么也得让萧沐桐坚持下去。

谢韫曦轻轻将她从怀中拉了出来，神情有些严肃：“公主不是很早就想学了吗，怎的临门一脚时打算放弃？”

“好吧……”萧沐桐撅着嘴，无法辩驳谢韫曦的话。

谢韫曦见状，神色渐缓，露出淡淡的笑容：“那妾不打扰公主了，公主若是累了就来暖阁歇息。”

萧沐桐似乎既想跟上去一起喝茶，又想留下来看小马，前后踌躇着，眼睛不自觉往与跑马场相连、供休息用的暖阁瞟。

应是担心，也是职责，竹儿还留在萧沐桐身边，打着手势为萧沐桐鼓劲儿。见萧沐桐有些纠结，蹲下身来鼓励似的抱住了萧沐桐，轻拍她的后背。

直到一匹栗色的、脸形有些像兔子的健壮小马被牵到萧沐桐面前时，她眼里才重新闪起光点，直接上手去摸小马的脑袋：“好可爱！叫你丹粟好了。”

“别碰！生马咬人。”皇后姚沁指派来的骑师是位沉默寡言的老侍卫，官阶不高，但技艺精湛，要求严格。

萧沐桐眨巴着眼睛，小声在竹儿耳边嘀咕，怕被人听到还用小手遮住自己的嘴：“他怎么没有眉毛？脖子上还有个红月亮……”

竹儿轻轻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乱说话，随后起身对着老骑师微微颔首，退到一边。老骑师并没有情绪变化，行礼过后便直接开始了教学，完全没有给萧沐桐说闲话的功夫。

老骑师穿着一件厚重的旧棉袍，像一尊沉默的石雕立在寒风里，目光锐利，偶尔发出简短而洪亮的指令，声音在冷冽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控稳！顺着它，别较劲！看前方，肩膀打开！”

萧沐桐紧握缰绳，全神贯注地控制着座下那健壮小马。她咬紧牙关，努力适应着马匹在冻硬地面上略显谨慎的步伐，哼哼唧唧跟小马说话：“丹粟，你乖一点，以后那么长的日子里，我们会是好朋友的。”

老骑师见她基本适应，扔给她一把骑弓。即使戴着手套，萧沐桐的手指也冻得有些僵硬，每一次拉弓，臂膀都格外得沉重。

但此刻，她的眼神流露出从未有过的专注。弓弦的震动似乎能驱散一些寒意，箭矢命中箭靶的闷响，是这片寂静冬景里最令人心安的声音。

不远处的阁内烧着火地，窗上凝着一层薄水汽，模糊了外面的景象。

谢韫曦面前的小几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杏仁茶，坐在对面的萧昕正悠闲地用小银匙搅动着杯中的热饮：“曦儿表姐今日怎有雅兴约我到此？”

“茗儿成长得好快，这是打算冬练三九呢，真是好志气。”萧昕眼神扫过窗外那个在寒风中努力的小身影，似是鼓励，又像是试探，笑吟吟地开口：“本来打算在生辰宴上送茗儿‘春带彩’呢，不过现在看来，茗儿或许不想收到小女孩喜欢的东西。”

谢韫曦捧着温热的茶杯，她的声音平稳清冷：“十一殿下说笑了。今日请您过来，实是心中有些疑惑，想向殿下请教一二。”

“哦？”萧昕放下银匙，手撑着下巴，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表姐但说无妨。”

谢韫曦斟酌着词句，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故意将错误的推测说给萧昕：“近日宫中侍卫巡查愈发严密，尤其是通往内廷的各处要道，增设了许多岗哨，且多是陌生严肃的面孔。年关虽近，但这戒备似乎……远超往年常例。或许陛下是重视公主的生辰宴，特意加强守卫，可这也太不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