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明暗交错的一刹那,白晔的目光猛地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细节——
在南宫月左侧的耳垂上,贴近脸颊的边缘,似乎缀着一颗极其微小、颜色偏深的小痣。
那痣点在冷白的肤色上并不显眼,若非这般极近的距离、这般微妙的光影角度,绝难被发现。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白晔的心尖像是被羽毛极轻地搔了一下,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仿佛窥见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属于将军身上极其私密的印记。
白晔连忙收敛心神,不敢细看,继续专注于手下极其轻柔的动作,像是在无声地抚慰对方不久前曾承受的巨大痛苦,又像是在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对方的存在与安然无恙。
他的动作里没有了以往的生涩与慌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神贯注的温柔。
南宫月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不同以往的温存,紧绷的肩背线条在黑暗中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些许。
他微微仰起头,下颌线条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清晰,那颗耳垂上的小痣再次隐没在阴影之中,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呼吸渐渐变得深沉而压抑。
没有言语,只有交织的体温、细微的摩-擦声、和逐渐同步的、压抑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
过程并不漫长,却仿佛被这静谧而私密的氛围拉扯得几乎要满溢成永远。
当一切重归于平静,余韵尚未完全散去,白晔便已习惯性地、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细致地为南宫月整理好略显凌乱的衣襟,将那玄色衣袍的束带重新系得整齐妥帖,动作熟练得仿佛已做过千百遍。
白晔目光低垂,刻意避开了将军的那只左耳,但那个微小痣点的印象,已悄然烙在了白晔心底。
做完这一切,白晔才微微后退半步,重新垂手侍立,恢复了那副恭顺内侍的模样,只是耳根在黑暗中不受控制地泛着热意。
南宫月静静地靠在墙上,略略平复了一下呼吸。
他深深地看了白晔一眼,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神情,南宫月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抬手,几不可察地、极轻地碰了一下白晔的手臂,如同一个无声的示意。
随即,南宫月利落地转身,玄色的衣袍在黑暗中带起一丝微不可闻的风声,身影如同融入了夜色的魅影,几个起落间,便已消失在宫墙深处,再无踪迹可寻。
只留下白晔独自站在原地,脚边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
白晔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左耳垂,仿佛还能感受到将军左耳那颗微小痣点曾在灯光下的惊鸿一现。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将军的清冽气息,以及那短暂却深刻的、无声的温存。
…………
这日,白晔伺-候完陛下用膳,看着赵寰略显疲惫地倚回软榻小憩,这才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暖阁。
他缓步走下台阶,正准备赶往内官监库房,去盯着一批新入库宫内用物的清点记账。
当他转过一道熟悉的宫墙时,目光不经意地瞥向了不远处那个不起眼的角落——
正是十月初一的朔日夜里,他与将军短暂温存的地方。
虽然四下无人,白晔的耳根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热,仿佛那夜的皂角清气与温热体温依旧残留在这片空气里。
白晔迅速收敛心神,正要加快脚步离开,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略显急促却步伐特殊的脚步声——
那是靴底轻擦地面、带着老年人特有节奏的步调。
白晔立刻辨认出来人,连忙转身,恭敬地躬身行礼:
“老祖宗安好。”
来的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冯敬。
他年事已高,鬓发皆白,面容却保养得宜,带着一种历经风浪后的慈和与威严。
冯敬见到白晔,脸上便露出真切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