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生被蹭了一身油,又挨了句骂,哭丧着脸伸手去拿筷子,结果还没勾到,就被沈筠一筷子敲在了手背上。
“手抓着吃!”沈筠气得直瞪眼。
回过头来,正看见曹寿一行人被引着进了二楼最中央的房间。
“我知道蒸羊宴是为谁准备的了。”沈筠说。
“你是说曹寿?”云筑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间房:“也对,在珠州能请动闲云间办这种事的人不多。”
沈筠觉得他现在状态不太对,就抓着他的腕子把玉扣强行塞进他手里:“你带他们先走,能跑就跑,跑不了这东西也够饭钱了。”
可转瞬便又被塞了回来:“沈姑娘,我是一定要去的。”
看着那双凝满了恨意的眼睛,沈筠愣了片刻。
她确实没资格阻止云筑的,谁有资格阻止一个家破人亡的人在看见凶手后苟活保命呢?
沈筠想着,也没在拦,只是把帷帽扣在了他头上:“等下别冲动,已经在调兵了,他活不了的,这件事情一定会有结果的。”
没了云筑,她只好把玉扣交给了江生,可交代的话就没那么温和了:“给了谁你得给我记住了,要是打碎了我砍死你。”
说话间,一个半人高的木桶被顺着楼梯抬上来。
江生几个人冲出门,一脸菜色地叫着肚子疼奔逃离开,门外的侍者被撞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着犹自室内坐着的沈筠二人。
沈筠冲她笑了笑,抬头指着曹寿所在的房间:“我也是那间房的客人。”
顿时,侍者脸色大变,沈筠却不做理会,站起身和早已等着的云筑一同往外走去。
“你不能去!”
沈筠所在的雅间离曹寿很近,等侍者反应过来,挡在沈筠身前时,她几乎已经走到人家门口了。
“你如何知我不是?”珠州府衙里的情形又一次出现在脑海里,沈筠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可精神上却莫名兴奋起来,甚至有闲心开起了玩笑:“不若我来叫一叫门,你看他请不请我进去。”
说完,便扬声冲里面喊道:“知州大人,多日不见,可曾安好?”
话音落下,里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猛的被打开,曹寿站在几个披甲执锐的军士身后,眼睛几乎都能冒出火来:“你还敢来!”
身旁,云筑正不自觉地发抖,沈筠不动声色地挪动一步挡住他,而后冲曹寿笑了起来:“就在门外说吗?知州大人不请我进去,叙一叙旧吗?”
“你!”
曹寿想骂两句,可沈筠已经抵着横在身前的刀剑缓缓往前走了。
透过层层叠叠的人,能看到房间正中,那个留着大鼻涕被困着扔在地上,哭得一脸湿漉漉,却一点声息都没有,只泥鳅似的一拱一拱。
还好。
还活着。
沈筠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又觉得自己这口气松得为时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