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坐落于城市中央的监狱,在当地人口中又被称作‘红房子’。看着那灰绿色的监狱色调,人们当然不是因为外表来称呼指代它的。
这基于一个流言,人们口说在不知道过去几年还是十几年的一天晚上,有人看到那监狱高墙突然焕然一新,干净得铺满了红颜色,人们白天去瞧却又和原来灰沉沉的墙没有什么不同。这一度闹得人心惶惶。最终是闹到监狱长不得不回应道——是监狱操场上的大灯被有心人换成了红灯,晚上照在了高墙上,这才算是给了个交代。
传言暴脾气的监狱长当时被逼着给外人解释,可是生了大气。
后来墙一直是灰色的,但是它在周围邻居的口中‘红房子’的名字却存了下来。每个里面的人也就被叫作红房子了。
监狱一日三餐不多不少,让你饿不着也吃不饱。每天早起6点去做工,晚上11点回来睡觉。中间给一个小时用来吃饭加午休。
说实在的,还不如回归高考的紧张环抱里,那至少抱得再用力也会出于人道主义,给你留一口气。
莉莉安现在就像是关在方箱子里的活泼的绵羊,又像是薛定谔的猫。总之,当不了人。
早上,莉莉安拉着劳拉出门,踩到地上不知名的固体混合物,莉莉安往四周打量,室友已经不见了。
“她们起得那么早!”劳拉看起来已经从睡眠中清醒了,此时还在感叹,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生活。
“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吧。”莉莉安昨晚晚睡,早上被顽强的潜意识叫醒,她心下担心,没有空想。‘小白牌闹钟不见了,它会不会出事?’
担心也没有办法,莉莉安和劳拉马上要去上工了。
上工集合点说是在操场。一路上,劳拉叽叽喳喳得像鸟儿样活泼,她先入狱的这几天没有人跟她说话,是憋狠了。
“莉莉安,你说我们现在算是能活很久了吗?”劳拉天生乐观非常,进了监狱还算当作换了新住址——还给吃的。
几辆大巴车出现在了操场上,红的,灰的,绿的,劳拉抓住了莉莉安的手臂。
劳拉突然小声对莉莉安说:“我们还小,去红色的那辆。”
莉莉安看着狱警指挥着众人排好队,确实红色大巴车车门外的队伍里的人都很年轻。
或许是莉莉安作为温悦澄的那一面有点分不清外国人的面孔——她看到灰车与绿车外的队伍里也有着孩子,不论男女。
‘少年监狱里的人,年龄差别又有多少呢?这几辆车外队伍的不同更像是分工的不同。’她想到。
劳拉紧张得莫名,放在莉莉安手臂上的手拉着她跑向红色大巴。
莉莉安顺着劳拉的力气上了车。
等两人在车上悄悄坐在了角落——低着头假装没有人看见自己。“你怎么了?”莉莉安开口问。
“我看见绿车上有人死了,我害怕。”劳拉说。她见过不少死人,也习以为常,但害怕就是害怕,她主观上想避开那辆绿车。
“哪有人死了?”一道粗糙如鸭子的声音擦着两人之间而过。
莉莉安看着他,一个年长几岁的男孩,坐在她们身后的位置,带着几分到了年纪的表现欲,说:“最近有大人物来,管得比去年严多了。都没有人死。你是看到有人磕嗨了呀!”
劳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在街上混着长大,见过的磕佬不比你少。那根本不像。”
“得了吧。小孩子家家的,万一你看错了呢?”男孩顿了顿,往下一看,又笑道,“你的身高看得着对面的车吗?”
“她裤子上都是血!我看得清清楚楚!”劳拉无语,四周一看,压着嗓子竭力喊着。
“那是污渍!”男孩突然羞愤道。
“哪有污渍是红棕色的厚厚的一团!”劳拉又翻了个白眼。这次的白眼更大,透露出劳拉停止话题的念头。
男孩往后一退,好似慌张,没有再多看一眼。
莉莉安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没有在监狱的小卖部里看到一样东西。
“劳拉你是不是还没有来?”莉莉安快速拽过劳拉,开口问道。
劳拉确实听不懂,直接说道:“来什么来啊?”
“月经。”
“哦,我的天呐。所以那个女生是……”劳拉回过神,觉察出几分悲催,“她竟然没有空去洗衣服,都快积成黑色了。”
“而且可能没有卫生棉条卖。”莉莉安指出。
美国人用卫生棉条用得多,监狱也一般发得是棉条。莉莉安和劳拉正处于来没来月经的叠加态年纪。现在两人相看无奈,抱希望于监狱会到时候补给。
“你们哎—,想多了,监狱发的东西是能用的吗?”男孩看来是一直竖着耳朵偷听,“我在这里的一位姐姐就是用完后就发烧了。还有的说什么拿东西断在里面拿不出来了,要用手扣——这个不知道是不是荤话。总之,你们有钱吗?去超市买点好的,可以省着用。”
劳拉仔细看了一眼男孩,最后情愿得说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