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青缎短袍紧裹身形、面容清秀的少年挥鞭驾车,直抵宫门,在守卫前勒马停车,马蹄扬起。
守卫甲横戟一出,厉声喝道:“何人!”
那少年嗓音尖利,高声斥道:“瞎了你的狗眼,富海内侍的车驾你也敢阻拦!”
他一双杏眼冷光流转,直逼守卫,手中马鞭未收,仿佛要随时破空抽下。
守卫甲被那句“瞎了狗眼”震得心肝儿一颤,手心的冷汗几乎要握不住戟杆,可仍强撑着不肯退让,“宫禁森严,夜半驾车通行,需得验符!”
“符令?”少年冷笑,扬了扬手中的马鞭,“你可认得这马车?富海内侍的马车,连四品以上官员见了都要让道,你一个看门的守卫,也敢拦我?”
守卫甲却仍犹豫微动,他虽怕惹祸,却更怕总领知晓他擅放车驾,罪责更重。
守卫乙悄然挪动半步,低声道:“这马车,确实是富海内侍的。富海内侍如今正得圣宠,咱们惹不起。”
守卫甲咬牙,终是缓缓收回长戟,退开一步,沉声道:“过吧。”
少年唇角一勾,鞭子轻扬,马蹄再次踏动。
可就在车轮碾过宫门的霎那,他忽然回头,冷冷道:“今日你们拦我,我记下了。若富海内侍问我,我会如实禀报。”
话音落下,马车已驰入宫门,马蹄声渐远。
宫门重归寂静。
守卫甲抹了把额上的汗,低骂:“这小内侍,眼神比刀子还利……对了,他为何每周都要往东宫跑?”
守卫乙急忙“嘘”了一声,左右张望,冲他摇摇头,“小声些!我听说……他是去送毒丹的。”
守卫甲点点头,凝望着那马车的影子隐入宫道尽头。
马车在宫道尽头拐了个弯,径直朝东宫驶去。
坐在座驾上的张东长舒口气,紧绷的肩线终于松弛下来。
“吁——”
张东勒紧马绳,骏马嘶鸣一声,在东宫门前驻足。
他回首望向马车内,“义父,到东宫了。”
一只白皙、毫无瑕疵的手缓缓伸出,撩开了帘幕。
张富海自内缓步而出,一双狭长的眸子小心翼翼地扫过四周。
他伸手轻轻搭在张东臂弯之上,沿着马凳拾级而下。
东宫门口已有一名宫女候着,手中的灯笼在黑夜之中散发着昏暗的光晕。
宫女快步上前,屈膝行礼,“大人,国主命奴婢在此处恭候。请随奴婢来。”
张富海轻轻颔首,迈步跟上。
东宫虽是储君居所,但国主郭项此时正值壮年,又是修仙者,寿元绵长,故而未着急立储,只是匆匆纳了几位年轻貌美的妃子充盈后宫。
但数月前,他忽然下令,调遣了精锐禁军驻守东宫,封锁宫门。
宫人窃窃私语,却无人敢严明。
只是有一些传闻不胫而走——
这东宫里囚禁着一个人,至于是何人,却没人能道的清。
门口的守卫朝那宫女轻轻颔首示意,随即打开门锁。
门轴转动,铁锁撞击门闩,发出一声沉闷的磕碰声。
大门缓缓开启,一股陈腐的湿气夹杂着油灯燃尽的焦味扑面而来。
宫女提灯在前引路,灯光摇曳,映得廊下的影子如蛇般蠕动。
张福海走在宫女身后,指尖仍虚虚然搭在张东臂弯,却不用再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