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二十五六,正值风华,哪里大?!
但,整日被这般聒噪,惹得江煦偶尔也会想,若是到了地底下,莳婉会不会嫌弃他,或许
那会儿,她已经不认识他了吧?
思及此,江煦只觉得一股邪火盘踞胸膛,左右乱撞,仅仅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便叫他骤然烦闷起来。
时间流逝,只要事关莳婉,他似乎仍是这般。
万千情绪,仅随她一人而动。
只可惜
斯人已去,念此茫茫。
片刻,他才道:“把画拿来。”
待画轴送来,徐徐展开,凝视着画上日思夜想的人,他方才获取片刻宁静,直至傍晚,简单用完膳,方才继续投入到政务之中。
*
十二月初,冬日气息更加浓厚,江浙虽不似戍边北地那般酷寒,却也是湿冷冻人。
莳婉和彩月一道,两人昨日安顿好,歇了一晚,今日照例来到余谣四鸣山的后山处。
山路蜿蜒,草木凋零,近两年的日子,莳婉日日劳作,身体反倒比过去一年多还要好上几分,不一会儿,两人便爬到了半山腰的一缓坡处。
彩月落她几步,停下站定,莳婉独自上前,直奔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包而去,土包上头立着一块儿朴素的木牌,上面空无一字。
过去江煦所赐予她的珠翠首饰,还有几支带过来的,莳婉尽数封存于此。
当初,她和彩月一行人逃至此地,也只说是战乱,家人死伤无数,想讨口饭吃。亏得福济村民风淳朴,莳婉带来的这些汤羹方子也新奇,又有彩月她们的帮衬,一来二去,这才日渐站稳了脚跟。
思绪回笼,莳婉蹲下身,将篮中的祭品一一摆好,静静在坟前祭拜着。
又是一年,她的新生。
不必仰人鼻息,不必惶然不安,一切平静且心安理得,眨眼便过。
思绪一时放空,恍然之间,莳婉甚至想到了前几日营业时,有几名食客对着洛阳的情况大胆讨论时的景象。
他们说,北边蛮夷似乎又有异动。
他们还说
当今陛下登基两年,后宫却一直空悬。
莳婉身上水蓝色连帽斗篷被寒风吹得簌簌作响,她兀自阖着眼,一时间,也很难说明缘由,为何,自己时隔许久,又会想到江煦。
想来许是最近这些天总听见旁人议论他的消息吧?
毕竟。
莳婉下意识轻抚心口,那里,心跳如常,以某种规律的频率,缓缓震动着。
毕竟
她早就不恨他了。
她早就。
要忘了他了——
作者有话说:我这边最近突然大降温,好冷呀,读者宝宝们也要注意保暖哦~
第89章巧合莫非是心中有鬼?
元熙二年,十二月癸丑。
山涧,树叶尽数脱落,空气里满是湿漉寒意,料峭凛冽。
半山腰,萦绕着许多青灰色的霭岚,将天地都滤得朦胧。
土坡旁,是几颗松柏,犹带苍翠,为莳婉挡住了大片涌来的寒气,祭扫已毕,她收好东西,与彩月一道下山。
此番,明面上是寻访学习,实则,莳婉也并非只是找个借口,而是也正有这方面的打算,要想把生意长长久久地做下去,须得推陈出新,时刻谦谨。
碰巧出来一趟,往临近几个稍显繁华的村落、城镇走一走,既是游玩散心,也是察看药材行市,观摩观摩别家食肆的经营之道,为往后做些准备,自是有备无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