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楚袖对于坊中乐师舞伎的吃穿用度都极为舍得,到底还是算不上顶尖,这些衣裳若是穿在顾清明身上,八成只会让他在京城中没脸。
她万分纠结,桌上一连摆了五套衣裳,却都不满意,正想着再去摸寻几件之时,身后一只手便将桌上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蓝白衣衫扯了过去。
“这个……”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只因拿走那衣衫的不是别人,正是路眠。
方才席间一瞥,倒没仔细观瞧路眠今日的服饰。
如今一瞧,他身上这件栖云纱织就的衣袍实在是华丽,与路眠平日里的模样相去甚远,想来又是路夫人的手笔。
栖云纱不是什么名贵料子,但胜在颜色罕见,好比流云逐日、彩霞漫天,莫说是女子竞相追逐,便是许多男子也是趋之若鹜。
见楚袖不说话,路眠只能开口,他紧了紧手上的衣裳,道:“就这件吧。”
楚袖看着那料子普通的衣袍,实在说不出口让路眠将它拿走,只能叹息道:“我这边的衣裳多少有些不合规矩,要是能有些上等的好料子便好了。”
她叹了一口气,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了几句话。
是以她从路眠手中夺过了那衣衫,随意丢在桌上便拉着他往外走。
“柳小姐那里有几件柳世子新裁的衣袍,我们悄悄地过去取上一件,这问题便好解决了。”
要件衣衫这种事,楚袖自己一个人便能做到,但路眠轻功卓绝,一来一往速度比她行路要快上许多。
时刻紧急,自然是要借力的。
轻身功法多是踏物而行,自身能修出个子丑寅卯来已是不易,若是要带人,便只能将对方牢牢与自己固定在一起。
路眠顾及男女大防,初起时直愣愣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还是楚袖急了,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腰上一放。
“多有冒犯,但事出紧急,还请莫要在意。”
言罢,路眠手臂使力,轻轻松松便带着楚袖行出了丈许。
路眠对镇北王府不算熟悉,带着楚袖在小路上飞掠之时,往往需要楚袖指路。
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近,如此一来,楚袖便不得已靠得更近了一些,几乎贴着了他的耳侧。
路眠极少与人有这般接触,耳廓略有发红,下颚绷得死紧,不敢瞧楚袖神色,只按她所指一路前行。
有路眠在,两人不到盏茶功夫就到了柳臻颜的小院。
路眠跃上房顶隐蔽,楚袖则是又一次敲响了院门。
这次院中已经无人,堂屋里匆匆忙跑出个丫头来,想来便是先前秋茗吩咐去正屋做事的知雅姑娘。
知雅并不在柳臻颜身边伺候,只知面前这姑娘常被小姐邀来商议,并不知其具体身份,赶过来在楚袖面前站定时,面上便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小姐,小姐可是要寻秋茗姐姐?”知雅口舌笨拙,一连几句都结结巴巴,“她,她方才追、追出去了,你们未曾遇见么?”
追出去了?
她与五皇子前往侧园的速度并不快,秋茗若有意追上,只需略微小跑定能遇上,结果她并未见过秋茗。莫非……
楚袖心中一紧,已是有了几分猜测,但面上还是压住万千心绪,同知雅道:“先前柳小姐梳妆,落了对蝶钗在外,如今要用,便托我来取用。”
知雅对于这些事情并不知晓,被楚袖这么一说,便慌忙道:“既然如此急迫,知雅这便去取。”
“小姐且先入院稍等。”
楚袖随着知雅入了主屋,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怎的只你一人在此,其余人都被调去前院当值了?”
“今日事多繁杂,怕小姐在宴上吃酒开怀,回来头晕,姐姐们早早便在小厨房里做醒酒的吃食呢。”
“原是如此。”
见知雅在梳妆台上摸索半天都未找到,楚袖走到门边,对着伏在屋顶上的路眠打了个手势,又指了指一旁的厢房。
路眠行动力极高,瞥见信号后便身形一翻,犹如轻燕般落在了厢房门前。
那边事了,楚袖也转回屋内,绕过屏风到了梳妆台前,伸手将最下头的一个小抽屉拉开。
抽屉被分成数格,俱都有一道盖板,让人瞧不见下头的物件。
今日是知雅第一次进到小姐居室,梳妆台中的一应东西她俱不知,此时也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个一个地去开那些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