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为自己的无能而痛苦——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结果呢?她就在他的十番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还是受了伤,流了血。而他,甚至因为一个荒唐的噩梦就方寸大乱,将恐惧和怒火发泄在了她身上。
最深的刺痛来源于——童年时,是那个没有灵压、却依旧会用单薄身躯挡在他面前的“姐姐”在保护他;如今,他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成为了队长,却连失去了灵压、变得无比脆弱的她都保护不好,甚至还需要她强行动用残存的力量去应对危机……
他还是太弱了。一直一直都是。
这个认知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和无力感中。
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手臂,轻轻地从后面环住了他。
冬狮郎身体猛地一僵。
雏森桃跪坐在他身后,将脸颊贴在他因为紧绷而显得格外僵硬的背脊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细微的颤抖和那极力压抑的悲伤。
“对不起……”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心疼和歉意,“让你担心了。”
冬狮郎没有动,也没有抬头,只是闷闷地、带着浓重鼻音反驳:“……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他失控,是他无能,是他用最糟糕的方式伤害了她。
雏森桃摇了摇头,手臂收得更紧了些。“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凶我。你是害怕,对吗?”她的声音温柔得像羽毛,轻轻拂过他千疮百孔的心。
被她一语道破最深层的恐惧,冬狮郎几乎无法呼吸。
“但是,冬狮郎,”雏森桃将他的身体轻轻扳过来,让他面对自己。当她看到他通红的眼眶和那双碧眸中深切的痛苦与自我怀疑时,她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揪。她伸出手,用指腹一点点擦去他的泪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
“你看,我在这里,好好的。”她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虽然虚弱但稳定跳动的心口,“我没有消失,也没有怪你。我知道你关我禁闭,是想保护我。”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目光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可是冬狮郎,保护不应该是把我锁在绝对安全的笼子里。我失去了灵压,但我不是瓷器,一碰就碎。我也有我想守护的东西——守护十番队的秩序,守护你认为重要的规则,还有……守护你。”
“我知道分寸的。刚才那种情况,我计算过,那点反噬不会危及生命,只是会难受一阵子。”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属于前队长的冷静与自信,“请你相信我,好吗?相信即使没有了强大的力量,我雏森桃,依然是一个可以让你依靠、可以和你一起面对风雨的人。而不是一个永远需要你小心翼翼捧在手心、让你担惊受怕的累赘。”
冬狮郎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苍白却坚毅的脸庞,看着她褐色眼眸中那不容置疑的认真与爱意。是啊,他的桃,从来都不是柔弱的莬丝花。无论是拥有力量时,还是失去力量后,她的内心始终强大而温柔,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守护着他们在意的一切。
是他被恐惧蒙蔽了双眼,忽略了她本身的坚韧。
心中的块垒仿佛在一点点松动,那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沉重负罪感和无力感,在她的理解和包容下,渐渐消散。
雏森桃看着他眼神的变化,知道他听进去了。她微微一笑,倾身上前,双手捧住他的脸,带着无限的怜惜与爱意,轻轻地、郑重地吻上了他微凉而湿润的唇。
不带任何情欲,只有安抚、理解和深深的眷恋。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我在,我没事,我永远都在。
冬狮郎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唇上传来的温暖与柔软,感受着她传递过来的、无声的誓言与力量。他伸出双臂,紧紧回抱住她,回应着她的吻,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沉的爱恋。
许久,两人才缓缓分开,额头相抵,呼吸交融。
“对不起……”冬狮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不再充满绝望,而是带着释然与承诺,“我不该怀疑你,不该用那种方式。”
“我知道。”雏森桃柔声应道,指尖抚过他微红的眼角,“我也怕。怕你因为保护我而太过勉强自己,怕你总是把所有的责任和压力都扛在自己一个人肩上。”
她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目光坚定地望着他:
“所以,以后不要再一个人背负所有了,好吗?无论是作为你的恋人,还是作为十番队的一员,我都想和你一起分担。”
“好。”他低声承诺,声音虽轻,却重若千钧。
冰雪终将融化,而相互依偎的温暖,足以抵御世间一切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