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秋雨过后,天气骤然转凉。雏森桃毫无征兆地病倒了。
起初只是些许咳嗽和畏寒,她并未在意,只以为是季节变换所致,依旧强打着精神处理十番队的文职工作。直到一天清晨,冬狮郎醒来时,发现身旁的她蜷缩成一团,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身体却在发着低烧,浑身冰凉。
“桃?!”冬狮郎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立刻请来了四番队的队员。
诊断结果,让冬狮郎如坠冰窟。
“并非寻常风寒。”卯之花队长检查后,神色凝重,“是郁结在肺腑与灵络深处的寒气。这寒气……性质极寒,与日番谷队长的冰轮丸同源,却又夹杂着另一种更阴损的破坏力,盘踞已久,如今被外寒引动,爆发出来了。”
房间内一片死寂。
冬狮郎的脸色比雏森桃的更加苍白。他当然知道这寒气的来源——
是百年前,他被镜花水月操控,亲手用冰轮丸刺穿她胸膛的那一刀!即使后来得到救治,但那极致冰寒的刀气,依旧侵入她的本源,如同附骨之疽,难以根除。
是前不久,在那绝望的废墟上,她为了对抗蓝染,强行握住并催动了本属于他的冰轮丸!那时她灵魂濒临消散,身体脆弱到极致,冰轮丸那霸道无匹的寒气,更是趁虚而入,与她体内残留的旧伤勾结融合,形成了如今这棘手无比的寒毒。
都是因为他!
每一次,伤她最深的,竟都是他自己,或者是他赖以生存的力量!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剜着他的心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看着榻上因为寒冷而不停颤抖、意识都有些模糊的雏森桃,巨大的内疚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小心翼翼地用被子将她裹紧,又觉得不够,干脆将她连人带被拥入怀中,试图用自己体温去温暖她。可他本身就是冰雪系,体温常年偏低,此刻更是觉得自己的怀抱如同冰窖,根本无法给她带来丝毫暖意。
他运转起灵压,想要用更精纯的火焰系鬼道为她驱寒,却被卯之花队长制止了。
“不可。她如今灵压尽失,身体脆弱,强行用外力驱赶这深入本源的寒气,无异于水入油锅,会严重损伤她的根基。只能先用温和的药物稳住,再徐徐图之,依靠她自身的生命力慢慢化解。”
冬狮郎的手僵在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看着他造成的伤痛在她体内肆虐,而他却束手无策。
他一直想要保护她,可最终,伤她最深的,却是他自己。
这种认知,比任何敌人的刀刃都更让他痛苦。
接下来的日子,冬狮郎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她床边。他撤掉了队长室里所有冰系的装饰,点燃了温暖的炭火,将房间弄得如同暖春。他亲自煎药,试温,然后一勺一勺,极其耐心地喂她喝下。
雏森桃时睡时醒。醒来时,看到的就是冬狮郎那双布满血丝、写满了痛苦与愧疚的碧眸。她想对他笑笑,说声“没事”,可一阵剧烈的咳嗽便会打断她,咳得她浑身发抖,仿佛连心肺都要咳出来。
每当这时,冬狮郎就会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他恨不能替她承受这一切。
夜里,她常常会被寒气引发的梦魇惊醒,浑身冰冷,瑟瑟发抖。冬狮郎便会立刻将她拥入怀中,用自己的身体包裹住她,一遍遍地在她耳边低语:“我在,桃,我在这里……对不起……”
他的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悔恨。
雏森桃虽然病得昏沉,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痛苦。一次,在她稍微清醒些的间隙,她费力地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声音微弱却清晰:
“不……不要道歉……冬狮郎……”
她的指尖冰凉,触碰却让他心头剧震。
“那不是……你的错……”她断断续续地说,眼神温柔而包容,“我从不后悔……”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最沉重的枷锁,却也让他更加无地自容。她承受着这样的痛苦,却还在安慰他,还在告诉他“不后悔”。
“可是……我后悔……”他哽咽着,将脸埋在她颈间,像个迷路的孩子,“我后悔没能保护好你……后悔让你承受这些……桃……”
雏森桃轻轻环住他颤抖的脊背,感受着他滚烫的泪水,心中酸涩难言。
“那就……好好照顾我……”她轻声说,带着一丝虚弱的调侃,“直到我好起来……罚你……一直陪着我……”
冬狮郎用力点头,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温度和生命力都渡给她。
“好……我陪着你……”他发誓般低语,“我会找到办法……一定会治好你……”
窗外,秋风萧瑟,寒意渐浓。
雏森桃的病情反复,如同窗外渐深的秋意,缠绵不去。尽管用了四番队最好的温养药物,那源自冰轮丸的阴寒之气,依旧在她脆弱的灵体内盘桓,蚕食着她本就微弱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