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冬狮郎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甚至更多。
他深深地向朽木白哉的背影鞠了一躬,发自内心地,郑重说道:“非常感谢您,朽木队长!”
他知道,对于朽木白哉而言,说出这番话,意味着什么。那是将他尘封的伤口,血淋淋地撕开,只为给一个后辈,指明一条或许存在的生路。
离开六番队时,冬狮郎的心情沉重却又带着一丝豁然开朗的决意。恐惧依旧存在,但他不再像无头苍蝇般绝望。他有了方向,哪怕前路艰难,代价巨大,他也绝不会放弃。
为了他的桃,他愿意付出一切,去寻求那“平衡”与“流通”之道,去掌控冰轮丸更深层的力量。
在朽木家秘药的辅助、四番队的精心调理以及冬狮郎不惜耗费自身本源灵压的日夜温养下,雏森桃体内的寒毒终于被逐渐压制、疏导开来。她的脸色恢复了红润,咳嗽止住了,畏寒的症状也大大减轻,虽然灵压依旧微弱,但生命的活力重新回到了她眼中。
看着倚在窗边、捧着热茶对他微笑的雏森桃,冬狮郎悬了许久的心,才真正落回实处。巨大的庆幸与感激充斥着他的胸腔。
他安顿好雏森桃,郑重地整理好队长羽织,再次来到了六番队。这一次,他不是带着绝望的求助,而是怀着深深的谢意。
队士告知他,朽木队长在后院。冬狮郎循着方向走去,在穿过一片幽静的竹林后,眼前的景象让他顿住了脚步。
那是一片被打理得极其整洁的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简洁却透着庄严肃穆的墓碑。碑前,供奉着新鲜的花束与清水。朽木白哉就静静地站在墓前,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墨色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拂动。他背对着冬狮郎,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样沉默地伫立着。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他孤寂的背影和那冰冷的石碑上,仿佛为这幅画面镀上了一层永恒而哀伤的静谧。
冬狮郎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朽木白哉亡妻,朽木绯真的安眠之处。
他没有立刻上前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竹林边缘,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对这位前辈的同情,也有对自己能及时挽回的庆幸。
不知过了多久,朽木白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墨眸在触及冬狮郎时,少了几分平日的冰冷,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了然。
“日番谷队长。”他微微颔首。
冬狮郎走上前,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对着那座墓碑也郑重地行了一礼,然后才看向白哉,真诚地说道:“朽木队长,雏森的情况已经稳定了。非常感谢您和露琪亚副队长的帮助,那份药……至关重要。”
白哉的目光掠过墓碑,仿佛透过它看到了遥远时空中的某个身影,声音平静无波:“能帮上忙,便好。”
一阵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冬狮郎看着白哉,又看了看那座安静的墓碑,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共鸣:“您……时常来这里吗?”
白哉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远方湛蓝的天空,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半晌,他才用一种极淡、却仿佛承载了千钧重量的语气说道:
“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一次便已足够。”
他的话语很轻,却像重锤般敲在冬狮郎心上。冬狮郎瞬间想起了自己以为失去雏森桃时,那撕心裂肺、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的绝望。他完全能够理解白哉话中那深不见底的沉痛与遗憾。
“我……很抱歉,之前贸然提起……”冬狮郎低声道,带着歉意。
“无妨。”白哉收回目光,看向他,眼神中竟难得地透出一丝几不可见的……近似于“温和”的情绪,“看到你能避免同样的结局,很好。”
他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冬狮郎的告诫,声音低沉而清晰:
“握在手中的幸福,需用尽全力去守护。莫要等到失去……才追悔莫及。”
这句话,既是他对冬狮郎的期许,也是他对自己永恒遗憾的总结。
冬狮郎重重地点了点头,碧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无比的光芒:“我明白。我会的。”他绝不会让桃再受到那样的伤害,绝不会让自己陷入朽木队长这般永恒的追忆与悔恨之中。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却不再充满疏离与冰冷,而是弥漫着一种基于深刻理解与共鸣的宁静。
冬狮郎再次向白哉和那座墓碑郑重地道谢后,转身离开了这片承载着无尽思念的竹林。
看着他离去的、虽然年轻却已然无比坚定可靠的背影,朽木白哉缓缓转过身,重新面向妻子的墓碑。他伸出手,极轻地拂去碑上的一片落叶,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易碎的梦境。
微风拂过,竹影摇曳,仿佛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消散在寂静的空气里。
绯真,若你还在,定然也会为他感到欣慰吧。
有人,终于避免了与我们相同的命运。
而在十番队队舍的窗边,雏森桃看着冬狮郎归来的方向,脸上露出了温暖而安心的笑容。阳光洒在她身上,驱散了最后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