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见到充满回忆的物品
对美香来说,唯一能真切感受到母亲死亡的瞬间,就是在灵车里陪在母亲遗体身边的时候。母亲就躺在这里,想到这里,她心里升起一丝寂寞。
身为长女的美香安排葬礼的时候,丈夫辉明则在准备交接由纪子住的公寓。由纪子是孤独死,他们便没有找普通的遗物处理公司,而是在网上找了四家特殊清扫业者,请对方提供报价。时间过得越久,有人孤独死的房屋损伤越严重。
“房间的状况那么差,要开好几天臭氧除臭机才行吧,垃圾车也要好几辆。”
“是垃圾屋吧,大概要100万日元吧。”
看起来房间里的确堆满了垃圾,但对美香来说,这里也是她住过许多年的家。交给其他公司处理,总感觉自己的回忆也像垃圾一样被扔掉了,让她觉得无比悲伤。
回忆公司这个时期的特殊清扫委托蜂拥而至,一开始他们拒绝了这次报价。可美香拼命恳求他们,表示哪怕只来报价也行。
横尾在房屋前静静地为由纪子双手合十。报价金额为26万日元,是四家公司中最低的。
夫妻俩被横尾对死者的尊敬打动,请求横尾一定要让回忆公司帮他们清理,无论花多长时间都没有关系。
阳太走进房间的时候,立刻闻到了不同寻常的臭味,他兴奋地跑来跑去,高声喊道:
“臭臭光线!我看到臭臭光线了!哇!哇!”
“臭臭光线是什么?这是人生活的臭味。你讨厌湿气吗?”
美香有些疑惑,劝解着阳太。
横尾工作的过程中,阳太就在屋子里兴致勃勃地转来转去,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横尾便眯着眼睛看着他。
阳太对由纪子的回忆中,屋子里已经堆满了垃圾。年幼的阳太好不容易爬上楼,却没有停留多久,就和外婆一起去附近的便利店抽奖玩。这是阳太对外婆最后的记忆。
美香站在房间外的公共走廊上看着清理的情况,对辉明说:
“我在想,照片我就稍微看一下,基本都扔掉吧。虽然我不喜欢‘扔掉’这个词……应该说‘处理’吗?‘处理’我也不太喜欢。”
美香找不到合适的词,感觉有些别扭。横尾将橱柜里找到的一叠相册递给她。
“我找到相册了,里面还有照片。”
美香静静地翻动着,忽然在其中一页停了下来。年轻时的母亲正抱着美香,旁边是父亲。父母周围都是满面笑容的男男女女。美香沉浸在幼时的回忆中。
“这个是我!照片上的是我父母和小酒馆的客人吧。他们和客人的关系非常好,我小的时候,夏天大家还一起回兵库县的乡下看烟花大会。这个是我奶奶吧,奶奶家在二楼,地震的时候也没有了。那时候,我们经常和客人一起回奶奶家。我出生的时候父亲42岁,他真的非常溺爱我,去哪儿都要带着我。”
美香怀念地翻着相册,里面有不少观光大巴的照片。夫妻俩经营的小酒馆是当地居民全家人都爱来的地方,美香还记得小酒馆的常客给自己买过成堆的衣服。全家人还在关店休息时,和客人参加过不少观光大巴旅行团,去中国台湾和日本其他地方旅游。照片中便是从大巴下来后步伐轻盈的男男女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