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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玉(第2页)

第二天,老夫妇俩又专门请人选了个吉时给二郎夫妇举行合卺礼。从此,二郎小玉夫妻两人洞房之中彼此作诗唱和,鸾凤和鸣,有时共同挑灯夜读,有时一起拥被联句。乡里人见他们夫妻唱酬,都啧啧称羡,说姜家女儿真有福分,嫁得如此好郎公。

转眼间冬天过去了,大试的时间也到了,二郎命仆人整理行装进京赶考。小玉依依不舍送二郎踏上征途,只说了声“珍重”,便再没说别的什么,倒是老头与老婆子絮絮不休地问二郎的确切住址。二郎微笑着安慰说:“二老实在多虑了!且不说我对小玉情深义重,就算我从别条路上私自回乡,岳父也可以派仆人到三梁界村去兴师问罪的,那里有谁不知我曾家春曾举人呢?”说罢遂扬鞭启程,就此作别。

一到京城,他就去拜见兄长。大郎见他隔了这么长时间才到京城也感到很奇怪,二郎自然不敢说实话,就谎称自己在路上生了病,因此耽搁来迟,大郎也没生疑。考试发榜了,兄弟俩均没有考中,大郎仍旧准备搭海船回去,二郎这次却舍了车马,要跟哥哥一起同船回家。到家后二郎也一直不敢把娶小玉的事情告诉妻子。

却说自从二郎走后,小玉整天在楼上望穿秋水,盼望二郎早日回来。姜老头也按照二郎嘱咐,将客店歇了业,把家当都卖了,安心等女婿来接他们。没承想,这一等却茫茫无期,二郎一直音信全无,他们这才惊疑害怕起来。

一天,正巧有位曾与二郎一起借住在姜家旅店的常熟客人又到他们家来住宿,见到客店关门还很奇怪,细问原委才知道究竟,就告诉他们说:“不要再等了,那曾家二郎已经回乡了。”姜家人听后大吃一惊,但这时姜家家产已寥寥无几,此地也无法再待下去了,于是姜老头就雇了辆车马带着妻子女儿一路打听着到女婿家乡。经过两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一家人受尽千辛万苦,终于到达三梁界村。一进村,姜老头就向村里人打听曾家春住在哪里,村里人便指着说:“村后那一群大树围着的朱门大户,就是曾举人家。”

老头马不停蹄地来到曾家门前,见了看门的就自报来历,而且大声喊道:“曾郎快出来!曾郎快出来!”二郎一听门卫传报说曾老头到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知道再也无法隐瞒,便急急忙忙来到大郎面前跪下,叙说了途中娶小玉为妻的事。大郎倒是非常镇定,安慰他说:“别怕!我替你出去对付他们。”大朗出了门见到姜老头,就问道:“老伯不远千里而来,究竟要找谁呀?”老头气愤地说:“我是来寻我女婿曾家春的。”大郎心平气和地说:“我就是曾家春。”老头一见,很是奇怪,问道:“你是举人吗?”大郎说:“是的。”老头又问:“你在去年曾进京去赶考吗?”大郎说:“确实如此。”老头露出十分惊讶的神情,自言自语地说:“真是奇怪!怎么年纪长相都不对头呢?”接着又说道:“我女婿的姓名可能正好与你相同,他应该是住在别的地方,请你指点指点。”大郎拍了下手,惊讶地说:“活了这么多年,我还从未见过本人站在你面前却不认识,还要另外去寻找的怪事。”老头哭着说道:“我是找我的女婿,找你干什么?”大郎大笑说道:“我有考进士的本领,却没有变形的法术。我既然不是你要找的人,就请到别处去吧,为什么要在此纠缠不清呢?”说罢竟不管不顾拂袖而去。

老头只得出来继续向周围的邻居们打听,可他们都说:“这儿只有一个曾大郎曾家春,没有什么真假要区分的。”老头大哭着对小玉说:“女儿,你是被坏人骗了,我们不如回去吧。”小玉与母亲也抱头掩面失声痛哭,哭声悲切,让路人也忍不住落泪。

此时,所有的银两也耗费殆尽,一家人只得辞退了车子,并把带来的东西贱价卖去,一路步行求乞回转家乡。没想到,小玉母亲由于奔波劳苦,再加上伤心忧虑,到海州地面时竟然去世了,姜老头和小玉只得将她草草埋葬。

父女两人回到故乡,因房屋已经卖掉了无处落脚,只好住在一座破庙里。这一路,姜老头年老体衰又气又累终于病倒了。临终前,他拉着小玉的手放声大哭,说:“孩子啊,真是苦了你啦!”说完,便撒手而去。老头死后,小玉含着悲痛向乡里的大户人家哭诉募捐,人们可怜她为她募了一点钱财,替老父买棺盛殓入土埋葬了。葬了父亲,小玉万念俱灰,向天呼告说:“我被坏人所骗,还活着干什么!父母大人一向为人忠厚,做了鬼也一定是懦弱的,又有谁能为我伸冤呢?我只有亲自去向阎罗王告状,才能报此大仇!”说罢,便服毒而死。乡里人都很可怜她的遭遇,又集了一点钱把她葬在父亲墓旁。

过了三年,姜家的房子又换了主人,恢复了客馆营业,接待四方旅客,因地势便利,生意倒还兴隆。只是后园的楼上经常出现鬼影,每当风雨之夜,常能听到凄厉的长啸之声,大伙都说楼上有鬼怪,没有人敢去居住,便一直空着。

这时天长县有位姓狄的道士因在京城办事回家路过兖州,住进了这家客馆。可是客馆中已经客满了,不能再住,正欲出门,忽然见到后园楼上非常宽敞,就要求住在那里。店主人一再推托,又不好解释,只得去开了锁,打扫干净房间,然后铺床叠被,安放灯烛,并替他卸下包裹,安置他住下。

却说这道士最擅长画符念咒,通晓书文,能够招魂,人称鬼使者。当晚,狄道士靠在枕上还没入睡,看窗外月光明亮,便起身推开窗子观看月色,忽然见郁郁的树影中走出一位美丽的女子,脸色看起来很是凄惨哀伤,她举着衣袖开始唱歌,歌词说:

洛阳有高阁,画栋临横波。阁中有好女,新妆凝翠娥。

自矜眉黛入时样,日买波斯一笏螺。邻娃粗蠢谁执柯,侬以颜色攀丝罗。

妍媸贵贱殊臼窠,一朝弃绝可奈何。玳瑁簪,琥珀枕,晨揽菱花泪如沈。

翻羡邻娃貌粗蠢,明月来照双双影。

那歌声听起来非常凄切,她一边歌唱,一边用双袖捂着脸痛哭不已。狄道士知道这是个女鬼,心想这样一位窈窕动人的女子,又能唱出如此歌曲,一定是位年少夭亡的才女。如此月色,良辰美景,若和她谈论一番,倒可以解愁消闷。狄道士倚着窗栏问道:“敢问那位女子,你是哪儿来的,又为何在这深更半夜伤心啼哭?”只见那女子侧耳细听了一会儿,惊奇地说:“这声音多么像我那薄情郎啊!”狄道士就问:“你丈夫是谁?你为何说他是个薄情郎?”女子说:“楼上这位客官是江北人吗?”狄道士说:“是的。”

说话间,那女子便已来到楼上,朝着狄道士款款下拜,微启红唇说道:“我从前是个才女,现在却成了怨鬼,在这样的秋夜出现,难道客官不害怕吗?”狄道士说:“我是一个道士,通晓书文,擅画符咒,不会遇到祸害,厉鬼听我指挥,鸟儿都替我开路,何况你这么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有什么可怕的呢?”女子便问道:“贵乡有一地名叫三梁界村,那儿有一个名叫曾家泰的人吗?”狄道士说:“确有此人。”于是这女子面露哀怨,哭诉了曾家泰冒名骗婚,致使自己父母含恨去世,自己服毒身亡的往事,而且说:“我知道父母大人一向忠厚,难能为我伸冤,便亲自去向阎罗王告状,这才弄清楚那薄情郎的真名实姓。”狄道士便问女子的姓名,她说:“本来女子是不可以把自己的姓名告诉别人的,但是我有求于你,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叫姜小玉,客官所住房间正是当年我的闺房,床后泥墙上有个老鼠洞,里面藏着一枚金簪,是我小时候放进去打算戏弄吓唬婢女的,后来几乎要把它忘了,金簪应该还在那儿,请你把它取出,算作我对你的酬谢吧。”狄道士说:“请你先说明你的要求,看我是否能办到,否则我是不能拿你钱的。”小玉说:“我想请你带我一起到江北去。请你走时买把雨伞随身带着,我隐身在伞中,凡是经过关口、渡口、桥梁时,你只要低声叫‘姜小玉’三字,我就会随你同行。”狄道士说:“这事容易办,我答应你就是。”小玉又指了指泥墙,再三嘱咐,然后下拜道谢后离去了。狄道士移开床,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一个老鼠洞,摸出那枚金簪,将它放进自己腰包。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到市上买了把雨伞,临启程时,他把伞放在肩上,低声叫了声‘姜小玉’,果然感到雨伞似乎重了一点。

到了天长县,因带了姜小玉的魂魄,狄道士不敢立即回到道观中,便直接来到三梁界村。一进村,他便遇上几个人,向他们打听说:“曾家泰曾举人可在家里吗?”一个人告诉他说:“他正衣冠楚楚地往东村桑家去饮社酒,你找他干什么?”狄道士说:“我打算向他募捐香火钱。”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说:“你还不知道吧?这曾举人吝啬得很,你去向他募捐,一定会遭到他的辱骂。”狄道士故意装出很失望的样子,就离开众人,带着雨伞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低声祝告说:“姜小玉,我已经把你带到三梁界村,我的事情也算结束了。刚才村里人说的话你应该也听见了吧,仇人就近在眼前了,怎么处置由你自己决定,别再拖累我这道士了。”祝告完毕,狄道士顿觉一阵阴风袭来,“嗖嗖”扑面,好像有个东西掉在地上,肩上的雨伞感觉也突然轻了一些。

狄道士并没有离开村子,而是找了一个茶店坐下来喝茶,一杯茶还没喝完,就听村里人奔走相告:“奇怪,真奇怪,你们听说了吗?曾家泰刚才正在桑家宴席上举着杯子高谈阔论,忽然将杯子一扔,朝着门外,瞪大眼睛大笑说:‘小玉,小玉,还记得当年你自己的诗句吗?说什么秋风纨扇,恐怕遗弃,这不是先兆吗?今日相遇重逢,不必哭诉。’说罢放声大哭,然后就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再也没有醒过来,现在正请人抬回家中。曾大郎家春在家听了这个消息,也立即发了疯病,披散着头发又喊又叫的,好像被鬼附了体一样。”狄道士一听,知道是姜小玉显灵了,就不再停留,急忙付了茶钱,挟起雨伞走了。

后来,曾二郎倒醒了过来,可曾大郎的疯病一直也没有痊愈。一天,曾大郎正倚门而立,忽然听见有个女子在唱弹词,循声望去,只见那女子双目失明,容貌才艺都很不错,大郎突发奇想,就将那盲女带到城外松林里,谎称请她到花园弹唱。盲女刚在石阶上坐下,大郎突然上前抱住盲女就要求欢,言谈举止,非常下流。盲女气得又叫又骂,宁死不从。曾大郎非常恼怒,使劲打了她一个耳光,说:“我是曾家泰曾举人。”然后一边拍手一边大笑着疯疯癫癫离去了。盲女想离开这个地方,便摸索着前行,不想一头撞在一棵大树上,头上也肿起了一个大包,疼得她眼冒金星,再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她无法逃离这地方,只好待在这儿连饿了两天。正巧有个放牧人打这经过,这才把她带出松林送回家中。盲女回去后把此事告诉了丈夫,盲女之夫大怒,骂道:“曾老二这猪狗不如的畜生,北上应考时诱骗良家妇女,断送了人家的好女子,天道无知,只是还没有遭到报应罢了,不想现在竟又出来害人!”就立即赶到县衙告了曾家泰一状。县令生性耿直,不怕豪门大户,当即就发出捕人的传票,差衙役用铁链把二郎锁到公堂,不由分说狠狠地打了一顿。二郎再能说也无法辩清楚。县令仍怒气不止,说:“这家伙行为如此不堪,若不把他功名革去,羞辱他一番,以儆效尤,地方上的风化恐怕就整治不了。”于是就将二郎收监,以待查办。

二郎的妻子却不知内情,仍然在家独守空房,天天盼望着丈夫回来。一天晚上,她歇了灯,刚合上眼准备睡觉,忽然听见门外有轻轻的脚步声,然后就听见有人推门进来。那人低低地叫道:“夫人睡了吗?你丈夫回来了。”那声音酷似二郎。二郎妻子也没点灯,就在枕上问他官司是否了结了,那人说:“官司刚刚起头,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解决。”二郎妻子惊问说:“那你深更半夜地回来,怎么会没有一人知道?万一被人发现岂不麻烦?”那人说:“不妨,我怜惜你一人在家寂寞,就设法逃了出来,怕动静太大,也没敢惊动家人,就翻墙进屋,以求一夜欢愉,过后我马上就回去。”说罢就脱衣上床与二郎妻子一番恩爱。黑暗中,二郎妻子摸到那人的脸颊后大吃一惊,问道:“你走了才没有几天,怎么胡子长得这么快?”那人只“嘿嘿”地干笑几声,便再无声息。二郎妻子大起疑心,就起床敲了火石点亮了灯一照,原来是大伯曾大郎正直挺挺地躺在**,大瞪着两眼,目光发直,口中流着口水,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二郎妻子又羞又气,抚摸着两个孩子哀哭了好一阵,又心情痛苦地徘徊了许久,实在觉得无脸见人,就找了三尺白绫上吊死了。

大郎妻子知道了这件事情,就把大郎藏了起来,草草葬了二郎妻子,向乡里人谎报说是二郎妻子遇上了鬼怪作祟而死。过了一个多月,二郎通过疏通关系被释放回家,回家后了解了事实的经过,便跑到妻子坟前,跪在那儿大哭了一声,吐了好多血气绝身亡。没过多久大郎也疯病发作死去了,曾家从此就败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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