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妻儿后,顾承封也没有歇着,外面战斗结束,附近邻居也开始有了动静,或是亲自过来问候,或是派人帮忙救火,甭管真心假意,都需他出面感谢安抚一番。
包培带人过来时,灭火已经进行到尾声,所兵也腾出手去处理顾府外的尸体,放眼望去,当真是一片惨象。
顾承封立于前院,面前跪着一片面如死灰的奴仆,身旁亦有下属正说着什么。
包培走近,听到小厮说:“大夫说夫人公子并无大碍,只是误食用了安眠|药物,奴仆们也是,应是晚饭的问题。”
跪在人群中的厨娘身子一软,直接吓昏了过去。
下属撇了一眼,接着道:“属下与大夫去厨房查看,最后在水缸底找到了药物残留。”
奴仆们闻言依旧不敢吭声,但立马互相交换眼神,显然对下药之人已有猜测。
顾承封见属下似有要事不方面当众禀告,于是开口打发奴仆,“今日府中遭此大难,现在也不是究错的时候,都去喝碗药清醒清醒,然后该干嘛干嘛去。”
奴仆们知道了罪魁祸首不在自身,心里安定不少,迅速退下去领药,喝完药也不等力气恢复,纷纷开始忙碌起来。
顾承封看见包培,立刻迎了上去,“包大人。”
包培抬手制止他解释,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同情,“情况我都看到了,只是你现在需要立刻同本官去署衙,对于贵府今晚遭遇,本官定然亲自督办,你将府中之事交代一下,便同本官走吧。”
顾承封知道包培公私分明,并非为难自己,容他在顾府留到现在已是宽厚,于是朝他拱了拱手,亦未多言,转头问下属:
“怀玉呢?”
下属指向一间房,小声道:“这也是属下方才未说的,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婉姝便在那间屋子里,顾承封皱了皱眉,大步走了过去。
顾承封原本是要将府中后续事宜交给怀玉打理,进屋看见他守在婉姝床边,第一反应并非认为他失礼,而是意识到了婉姝有异样。
“婉姝如何了?”
顾澈太小还在吃奶,中药成都较轻无需用药,但吃过晚饭的皆需解药扎针,以确认能够清醒,女子饭量轻,顾承封知道妻儿已经醒来并无大碍,只是没时间去探望。
而此刻婉姝还没醒,怀玉神情亦是不同寻常,他顿觉情况不妙。
楚怀玉坐在床尾,脸上的黑灰和脖颈上已经干涸的血迹都没有清理,看得出来他只匆忙换了件干净的外衣,一直守着婉姝。
听到顾承封的声音,他的视线亦未离开婉姝,只是目光霎时冷了下来。
“方才醒过,她今日没用晚食,只是中了迷|药,需要多休息,府里的事有我,表兄去吧。”他听到包培来了。
顾承封觉得怀玉情绪有些不对劲,像是爆发前的宁静,确认婉姝身体无碍后,便以为他是在想为今晚的事报仇。
“按计划行事,莫要冲动,往后会有机会的,新仇旧恨,必让他们一一偿还。”
楚怀玉迟钝了几息,才转头看向顾承封,扯了下嘴角,似是想对他笑,“表兄放心,怀玉没有失智。”
顾承封看他一会儿,他相信怀玉并非鲁莽之人,定会顾全大局,于是点点头,转身离去。
房门闭合的瞬间,楚怀玉变得面无表情,身子向后靠到床柱上,眼睛重新看向婉姝,看起来十分冷酷。
他嘴唇动了动,无声说了什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婉姝说话。
“先杀哪一个呢?”
……
春燕正侯在门口,无声擦着眼泪,听到开门声,立刻上前,“表少爷,小姐她……”
楚怀玉看她一眼,脸上并无任何情绪,“进去守着吧,别吵醒她。”
春燕忙不迭点头,待楚怀玉出来,她福了福身,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屋子,轻轻关上门。
天快亮了,大火也已扑灭,帮忙的人陆续离开,顾府奴仆默默清理着废墟,只余几名审刑院的差役在四处走动勘查现场。
领头的令史是包庶期,此刻正立在院子中央,对着一排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见楚怀玉过来,赶紧走了过去。
两人在包培为新人设宴时相识,后来一起吃过两回酒,互相称一句朋友,包庶期态度随意,一副熟人好办事的语调。
“怀玉呀,这到底什么情况?你可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咱们直接去拿了他!敢来都尉府放肆,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楚怀玉面露愁苦,“庶期兄,莫说是我,连我表兄都想不出究竟是何人这般恨顾家,还请你一定要查清楚。”
包庶期凑近他,小声问:“总有一两个怀疑对象吧?你悄悄说与我,剩下的我去查,绝不让你为难。”
楚怀玉摇头,“在下也问过表兄是否有仇家,表兄肯定没有这等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