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民们赤着脚拖扛着一筐筐的渔网往村子里赶,在沙滩上留下一串串的脚印。
循着脚印,他们很快便走到了昨夜曾看到的那处渔村。
渔村坐落在海边,不大却富有层次感。
沿着弯曲的石径一路往上走,能看到石径两边鳞次栉比地排列着许许多多的石屋,屋咬着山,山抱着屋。
碧绿的海水长年累月地冲刷着石基,溜滑的青苔铺满老房的外墙,愈发显出渔村的古朴沧桑。
尽头是一片平坦的石头地,黑压压的渔网堆叠着挂在由竹竿木头支成的架子上,在不大的村落里显得格外密密麻麻。
包着头巾的妇人们三五成群围着,趁着天好,将撕破的渔网缝缝补补。
一群半大的孩子绕着渔网嬉闹玩耍,看见陌生人也不怕生,反倒是那群渔妇一边手下不停一边打量着这两人。
见姜稚鱼身上套着男子的服饰,免不了七嘴八舌议论着,有些胆大的还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瞧瞧这衣衫不整的样子,这样狼狈,模样长得倒是挺俊挺美,该不会是从外面来得,哎呀,也不知羞。。。。。。”
“你可好了,少说些闲话,指不定人家是对小夫妻呢。。。。。。”
“多少年了,咱们这渔村可从未有什么外人进来过,估计是遭遇了海上的风暴,一路流落至此。。。。。。”
耳边传来阵阵议论声,姜稚鱼尽量无视那些打量的目光,努力装出镇定的模样。
又低头偷偷撇了眼自己,发现的确是有些不伦不类的,毕竟她身上套着的是苏道友的衣衫。
在他们刚踏进这个小渔村时,有个别心思机警的年轻人便已迅速叫了村长来。
不多时,一位两鬓斑白,颧骨很高,眼神却很清明的老翁在两名年轻人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将人端详一番,村长问道:“我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了,不知两位是从何处而来?”
他们这个小渔村三面环山,一面环海,从未有外人进来过,如今突然出现两个陌生人,还是这样显眼的容貌,不免让人怀疑。
苏予辞象征性地默了几许,侧身,不经意间将姜稚鱼腰间挂着的扁平玉勒露了出来。
他眉目微敛,叹了口气,徐徐道:“我和夫人本欲前往东景岛探亲,不料遭遇海上风暴,乘坐的客船也一同沉没,所幸性命无碍便借着浮木一路漂流,来到贵地。”
假装夫妻一事,苏予辞此前便和姜稚鱼商议过,身处陌生之境,最为保险之法便是尽量不分开。
他同姜稚鱼是这样说,但实际上就是确保她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身旁,避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话音落下,围着的众人目光又是一变,神色也由原先的防备警惕渐渐转换成了同情怜悯,开始议论纷纷。
“怪不得,我听我家那口子说,东景岛的人都极富裕。。。。。。”
“海上风暴,简直吃人不吐骨头,也辛亏命大躲过去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般狼狈。”村长瞧着那块在东景岛非常人不能佩戴的玉勒,心下了然,神情也渐渐放松。
东景岛离这很远,不过他们村的渔夫每逢朔望倒是会去那里售卖海货,倒也熟悉。
那里凡是富贵人家的女子出嫁,娘家都会赠一玉勒,用于祝福。
“只是我夫人突遭海难受了惊,身体不适,若是方便,能否收留我们几日,等我夫人养好身体再行离开?”
苏予辞的神情里满是愁绪担忧,惊春摇曳的姿容也因此多了几分黯淡之色。
“待归宁后拜了岳丈,苏某必会酬金以重谢。”
此话一落地,渔民们齐齐将视线移到姜稚鱼身上。
姜稚鱼胆子本就不大,被这么一盯便有些慌乱,浓黑的睫毛也跟受了惊一般不停打着颤,垂着脸,跟不敢看人似的。
小脸苍白,瞧着脆弱极了,如此一来,倒真像是一副被惊吓过度后的虚弱模样。
村长缓缓道:“这个倒好说,只是这几日渔民刚好打鱼回来,又要忙着筹备祭祀海神的仪式,恐怕要等上几天才能出海送你们出去了。”
如今恰逢海祭,能少一事便少一事吧。
祭海神?
姜稚鱼站在苏予辞身旁,侧仰着头瞧他,迷茫不解。
察觉到她的视线,苏予辞长睫轻垂,目光下移,定定瞧了她一眼,只一眼,姜稚鱼便不自觉屏住了呼吸,重新垂下了头。
苏予辞隔着衣袖紧握住姜稚鱼的手,又目注着村长不急不缓道:“村长客气了,我们不过是外客,当然要以村中的祭典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