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的,故意将这一切炫耀给我看。”
容絮抑制不住地凑到姜稚鱼耳边,嗓音里带着缱绻的温柔,低声道:“可那个人本该是我啊,却被人硬生生夺了去,还是谢徊雅,我怎么能不恨,姜稚鱼,你告诉我,我怎么能不恨?”
说着往日的旧事,容絮的眼神也慢慢变得更加阴冷起来。
清艳阴柔的脸庞慢慢浮上一层阴影,语气越发地柔和,缩在眼眶里面的紫色长眸却像是从冬眠中醒来的冷血蛇类:“所以,在谢徊雅进行第二次回潮时,我只用了一夜就醒了过来,是不是很快啊?”
长而美的蛾眉微微蹙起,略带着点忧愁,容絮哀怨道:“可要是不快一点的话,我岂不是还要像第一次那样,当个昏迷不醒的废人?”
原本低柔的嗓音突地变得生冷起来,转折的很突然:“看着你同其他无耻下贱的野男人,亲密交欢?”
“哈,怎么可能呢?”
夜深人静,容絮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睡颜,像以往那样,抱着姜稚鱼,渐渐入睡。
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睡得,第一个好觉。
然而,那个缠绕已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噩梦还是再次席卷而来。
时光按着既定的河流向前流淌,一切都还尚未改变。
那几百年来,容絮带着姜稚鱼到处寻医治病。
天水界玄度八百一十九年,元日,一个很平常的日子,东璃容家,一夕之间沦为废墟,全族上下无一活口。
这个消息传来时,早已成为容家家主的容絮还在替姜稚鱼煎药。
他端了煎好的药,坐在床边,听着从容家拼死杀出的姑洗汇报情况。
面上没有多少波动,容絮像往常那样一勺一勺细致地喂她。
姜稚鱼哭着,喂进嘴里的药有多少吐多少,断断续续地说着:“是我,都是我的错。。。。。。”
容絮叹了一声,轻声说道:“姜稚鱼,你看,我多狼狈啊,我容絮从没有这样狼狈过,像一条无家可归被人四处通缉的败犬。”
他放了碗,看着她满目的泪水,虚弱的面容,无奈道:“你往日里的咒骂,眼下都已成了真,你怎么还是一点都不知道体恤我呢?”
那段被天水界世家宗门通缉的日子,天气总是不好,不是阴天就是下雨,人也总是杀了一波又来一波。
几乎每晚,容絮都要听着姜稚鱼在他耳边小声哭泣,说:“容絮,我好痛啊,我真的好痛啊。。。。。。”
哭得很伤心,一边哭一边呕血。
容絮把她嘴边的血擦干净,就那样看着,整个人像是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心如刀割,痛不欲生,一半冷血至极,漠然旁观。
她哭多久他就站在那里看了多久,直到她重新入睡。
第二日醒来,雨还是没有停。
姜稚鱼面色红润,似乎已经好转了些,她对容絮说:“我想吃知记的糕点,里面带了点山楂的那一款,还有桃酥,你去给我买一点,好不好?”
容絮没吭声,姜稚鱼拉着他的手,亲了亲他的眼:“药好苦啊,身上也好疼,吃点甜的,我吃点甜的就不会那么疼了。”
看他似乎想要去喊手下来,姜稚鱼又开始掉眼泪,一声声地埋怨他:“我想吃你亲手买的,你以前经常给我买的,你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觉得我是你的累赘?”
雨很大,容絮让他们看好姜稚鱼,下了楼,去买她说的那几样糕点。
他回来得很快,很怕姜稚鱼出了什么事,可是呢,他看到了什么?
织幻灯碎。
满身,满脸都是血,早上刚给她换的那件漂亮衣裙没有一处是洁净干燥的。
见他回来了,还对他笑。
容絮不明白,她怎么能笑得出来啊?
手里的糕点落在地上,很快就被她的血浸透,容絮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似乎是灯碎后痛到实在受不了了,她伸手拽住他的衣摆,笑着笑着就又重新哭了起来。
哭着说,说什么呢?